從千渭之會到灃渭交匯 散文
印記：從“千渭之會”到“灃渭交匯 ”
楊廣虎
上周末，陽光明媚，天氣尚好，我一個人又一次回寶雞故鄉(xiāng)蟠龍塬（又名賈村塬）上 ，專門去了一趟橋鎮(zhèn)附近的炎帝之母蟜氏葬身處白荊山，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龍山文化時期的筒瓦，追溯到四千年以前，是我國迄今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建筑陶瓦，把中國用瓦歷史提前了一千年，堪稱“華夏第一瓦”。下午看完西府老街在“龍頭”黨崇雅故居蟠龍山上，遙望茫茫秦嶺，俯視山城寶雞，認真思索著“千渭之會”（史上又稱為：“汧渭之會”）之地。歷史就是一團謎，雖然關于“千渭之會”之處說法很多，但“千渭之會”應是千河、渭河二水交匯之處西夾角處長青鎮(zhèn)一帶及附近地區(qū)；雖然歷史變幻莫測，在**里，這種河流走向、地理空間、歷史格局讓我不得不確認自己的推斷�，F(xiàn)在寶雞市向東發(fā)展，一段時間荒蕪寥落的“千渭之會”又開始要重演歷史上的繁華。加之，最近，經(jīng)專家初評，“鳳翔雍山血池秦漢祭祀遺址”榮獲“2016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fā)現(xiàn)”，獲得179票，位居第一，更加堅定了我的這一認識。
從“千渭之會”到“灃渭交匯”，從秦朝到周朝，從生于我養(yǎng)育我的寶雞陳倉到工作生活的古城長安，一路走來，我不停地觸摸著歷史，探求它的神秘。
人類文明起源于大河流域，世界四大文明古國的發(fā)源地除了尼羅河下游，印度河流域外，還有西亞的兩河流域和黃河中下游地區(qū)。這些地方自然地理條件都比較優(yōu)越，尤其是河流提供了肥沃的沖積平原和有利的灌溉條件，極大地促進了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從而在此基礎上發(fā)展了其它科學技術，創(chuàng)造出偉大的古老文明。中國也不例外，中華文明源于黃河；作為黃河最大支流的渭河，也有秦人的身影；作為渭河支流的灃河，留下了大禹治水的蹤跡。從“千渭之會”的斗雞臺、代家灣、陳倉城、陳寶祠到“灃渭交匯”靈臺、靈囿、靈沼以及豐鎬遺址，都在訴說著中華文明的光輝歷史。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边@是《詩經(jīng)·大雅·文王有聲》里的話�，F(xiàn)存最早的詩集——《詩經(jīng)》，據(jù)傳為周代史官所采集、后經(jīng)孔子刪改編撰而成�！对娊�(jīng)》大約是從西周初年(公元前11世紀)到春秋中葉(公元前6世紀)，以黃河流域為主產(chǎn)生的一批詩歌，可能由于政治的或實用的目的，受到收集和保護。成書于公元前6世紀的春秋時期，共305篇，又稱“詩三百”。從某種程度上講，是有一定的口傳史料價值。
大禹治水沒錯，“豐水”是什么，是“豐地之水”還是現(xiàn)在的“灃河之水”？如果是“豐地之水”，“豐地”在什么地方？《說文》：“豊，行禮之器也�！惫盼摹柏S與“豊”是同一個字，甲骨文字形，上面象一器物盛有玉形，下面是“豆”(古代盛器)。故“豐”本是盛有貴重物品的禮器。周王占卜問卦，周公制禮作樂，說明“豐”字具有重要的指代意義。只有什么時候漢字變遷，“豐”變?yōu)椤盀枴�，我不得而知。至于“豐地”，那要看一下周人的遷徙史。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保ㄔ娊�(jīng)·大雅·文王有聲）姬昌滅“崇”后，在灃河西岸崇國故地建立豐邑（史家亦稱豐京），成為當時政治文化的中心，同時也是西周后來統(tǒng)一中國的出發(fā)地。朱熹認為，周文王“辟國疆廣，于是徙都于豐，而分岐周故地以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且使周公為政于國中，而召公宣布于諸侯�！敝艹赏鯐r，周公任相國，制禮作樂。“崇”即為“崇國”，夏、商、周都有崇國。周代的崇國可能在豐鎬之間的關中地區(qū)，今長安、戶縣之間，戶縣還有過鄠國。
周人也是古老的農(nóng)業(yè)部落，興起于今陜甘一帶。傳說其始祖名棄，號后稷。棄死后，子孫世代為夏朝農(nóng)官。因夏政衰，失官而奔于戎、狄之間。其孫公劉率族人定居于豳（今陜西旬邑、彬縣間），發(fā)展農(nóng)耕，勢力漸興。后又傳九世，因受薰鬻、戎狄的進攻，從豳遷徙到岐山之下的周原（今陜西扶風、岐山間）。周原土地肥美，宜于農(nóng)作。商代晚期，古公在那里興建城郭房屋，劃分邑落，設立了官吏機構，國號為“周”。從后稷到姬昌，從豳地到周原，經(jīng)歷1200多年，遷徙多個地點，周文王滅了崇侯虎，在豐邑建都，周武王在滅商前，又把都遷到了灃河東岸鎬，這是周朝的第一個都城。這里（關中八百里秦川）被譽為“四塞之國”、“金城千里”，西南北都是高山峻嶺，只有東面一條通道，還有函谷關控制咽喉，可以說是進可以控制天下，退可以據(jù)關防守，地勢開闊，平疇沃野，地理位置非常優(yōu)越。周公把殷朝頑民遷到洛邑居住，另在洛邑營建王城，對洛邑監(jiān)督，這里成了周朝的東都。周幽王是一個無道的昏君，為得到褒姒一笑，竟烽火戲諸侯。因廢太子，最后被殺，周平王遷都洛邑，洛邑（洛陽）成了正式的國都。
我們不難看出，“豐地”便是“豐京”。《史記·正義》轉引《括地志》云：“雍州戶縣終南山，灃水出焉，北入渭也�！薄皷|注”，現(xiàn)在的灃河向北注入渭河，只是在快和渭河交匯的時候，由北向東拐了一彎道，形成了“灃渭交匯”的三角洲地帶。周人的發(fā)源地“岐、豐之地”，有人提出，“豐地”為禮地（岐周遺址禮村），“豐水”為澧水，與渭水平行，在武功縣東部注入渭河，此正應：“豐水東注”�！对娊�(jīng)》中有這句話：“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奔热弧俺纭钡奈恢么_定了，“豐”應在現(xiàn)在的“豐鎬遺址”，這一巨型都城遺址具體位于西安市長安區(qū)馬王鎮(zhèn)、斗門鎮(zhèn)一帶的灃河兩岸，豐在河西，鎬在河東。河流有改道的可能，但是大致方向不會改變。那時的灃河，“其源闊十五步，其下闊六十步（約合今100米），水深三尺”（《長安志》），河流水大，利于行舟，也容易造成泛濫水災，治理是必須的。唐代詩人韋應物在《觀灃水漲》中寫道：“夏雨萬壑湊，灃漲暮渾渾。草木盈川谷，澶漫一平吞。槎梗方瀰泛，濤沫亦洪翻。北來注涇渭，所過無安源。云嶺同昏黑，觀望悸心魂。舟人空斂棹，風波正自奔�！笨梢姙柡訚q水時之大。退水之后，灃、渭兩岸田園村落遍地、四季風光無限，人們在辛勤的勞動過程中誕生了偉大、原始、淳樸的愛情。
《詩經(jīng)》的開篇之作《關雎》寫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這是一首熾熱的愛情民歌�，F(xiàn)在許多地方都在爭說是《詩經(jīng)》的誕生地，爭論不休�！对娊�(jīng)》中寫道：“經(jīng)始靈臺，經(jīng)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經(jīng)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虡業(yè)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雍�！币恢币詠碓跒柡觾砂叮耖g流傳著“灃河兩岸的好葦子，大吉大羊的好女子”的歌謠，說明灃河蘆葦茂盛景色宜人，岸邊大吉村和大羊村的女性美貌賢淑聞名鄉(xiāng)里。很巧，岐山民間也流傳著一句話：“岐山鍋盔岐山面，岐山姑娘真好看。諸村楊村堰河村，馬王沙莊草場村，好貨出在楊柳村�！睆摹熬印�、“淑女”這種很有文化的貴族稱呼、詩中所寫的美景美女以及周以岐、豐、鎬為政治、經(jīng)濟、文化為中心等歷史史實，我覺得《詩經(jīng)》的誕生地，應是主要以岐、豐、鎬為中心、灃渭河兩岸的八百里秦川關中大地，包括現(xiàn)在的西安、咸陽、寶雞。至于合陽洽川，也有一些吻合之處，文學畢竟是文學，《詩經(jīng)》不是文獻資料，也因個人采集、選錄等原因，不能完全作為歷史的考證，只可參考。
祖詠在《蘇氏別業(yè)》一詩中寫道：
“別業(yè)居幽處，到來生隱心。
南山當戶牖，灃水映園林。
屋覆經(jīng)冬雪，庭昏未夕陰。
寥寥人境外，閑坐聽春禽。”
看以看出，灃水的清澈干凈和其附近的園林景色。
歷史有時候很相似，有水的地方就有川和塬，在古代由于水災的兇險和難以預料和防治，都城就修在了離水不遠不近、交通便捷、水位較高的位置。岐、豐、鎬京基本修在河流上游三角地帶、肥沃的沖積平原之上�！扒贾畷币擦T，“涇渭交匯”也罷，都在尋求一種以此為據(jù)點（出發(fā)點）的戰(zhàn)略擴張、一統(tǒng)天下。周國如此，秦也一樣。西周時期，秦非子受周天子之令從天水來到關中為周王室牧馬。位于“千渭之會”上游、千河西北岸（現(xiàn)馮家山水庫附近）的黃梅山，俗稱黃米山，滿山翠柏、槐樹成林、青山綠水、景色奇特。又稱馬跡山、馬脊山。山下有馬跡泉，相傳為周穆王西巡馬死所葬之處。蟠龍塬上橋鎮(zhèn)有一村莊，叫馬塚，為黃土溝臺地貌，當年應樹木茂密，也相傳為秦非子養(yǎng)馬葬馬之地�，F(xiàn)在的關山牧場、張家川一帶有萬畝草原，實為養(yǎng)馬的絕佳之地�？墒钦f，秦非子這一秦族部落，養(yǎng)馬基本就在“千渭之會”附近，主要在千河兩岸�！扒贾畷边�從秦文公四年(公元前763年)到秦憲公二年(公元前714年)做過秦人從天水東遷后48年的都邑。《史記·秦本記》:“三年(公元前763年)，文公以兵七百人東獵。四年，至汧渭之會。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獲為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營邑之�！鼻卦谥苄跛哪�(公元前824年)，居西犬丘(今甘肅禮縣東北)，其首領不過為西垂大夫。平王東遷，秦始被封為諸侯，在與戎人斗爭中發(fā)展。平王九年(公元前762年)，秦始于濟、渭二水會合處筑城邑，是為平陽（今寶雞陳倉東）。這是秦立國關中的起點。公元前677年，遷雍(今鳳翔南)，到了關中的西緣。以后，靈公居涇陽(今涇陽縣境)，獻公居櫟陽(今臨潼北)，都離豐、鎬為不太遠。公元前350年，秦孝公遷咸陽(今咸陽東北)，才不再遷移，逐步建立大秦帝國�？梢哉f，秦人是在不斷總結周人建都的經(jīng)驗，先有“灃渭交匯”才有“千渭之會”。
在和“千渭之會”相望的'蟠龍塬上，出土了鎮(zhèn)國之寶——何尊，它1963年出土于賈村鎮(zhèn)陳家后院，1965年9月被博物館發(fā)現(xiàn)并收藏，最初被稱作“饕餮紋青銅尊”，直至1975年調(diào)北京展覽時，才被故宮的唐蘭先生（有的說是馬承源）發(fā)現(xiàn)了底部的銘文122個字，印證了《史記》上關于周初營建洛邑的史實，特別是：“宅茲中國”四字，從此便身價倍增，“中國”一詞最早出現(xiàn)在這里，被定為國寶。因這件饕餮紋青銅尊的作者叫“何”，因此，這件青銅尊也就正式更名為“何尊”。
在豐鎬遺址上也發(fā)現(xiàn)了許多夯土基址、制骨作坊、陶窯、墓葬、西周車馬坑等等。周的先祖古公亶父居岐周，奠定了周王朝的基礎，后周文王營建豐京，將都城從岐周遷至豐京，周武王時在豐水東岸建立鎬京�！对姟ご笱拧の耐跤新暋菲�:“考卜維王，宅是鎬京”。豐京是宗廟和園囿的所在地，鎬京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相隔灃水而望，合二為一，合稱豐鎬�！妒酚洝ぶ鼙炯o》載:“既絀殷命，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興正禮樂，度制于是改，而民和睦，頌聲興�！必S鎬兩京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有嚴格規(guī)劃的都城，是中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座城市，是周禮的誕生地。
文獻、文物的不斷出現(xiàn)，讓我們不斷重新打量著豐鎬遺址。
一定程度上可以講，灃河孕育了周朝的文明，它和其他七條河形成了“八水繞長安”的奇景，千百年來滋潤著這片黃土大地、關中古都。馬相如《上林賦》中說:“終始灞、浐，出入涇、渭、灃、滈、澇、謂，紆余委蛇，經(jīng)營乎其內(nèi)，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tài)�！边@眾多繚繞的河道，既有利于人民生活交通運輸?shù)男枰�，又增加了長安的美景，改善了城市氣候，方便了文人雅集，多少年來，為人們所稱頌。
現(xiàn)在寶雞從蟠龍山穿過行政中心至火車南站新修了一條大道，把“龍川古鎮(zhèn)”和“千渭之會”串起來，拉長了城市骨架，在以渭河為軸線的基礎上形成了新的城市發(fā)展軸線。西安最近也規(guī)劃了大西安空間格局“三帶多軸多中心”，三帶為：北山生態(tài)帶、秦嶺生態(tài)帶、渭河生態(tài)帶。多軸為：科技創(chuàng)新引領軸、古都文化傳承軸、現(xiàn)代服務生態(tài)軸。多中心為：西咸新中心、大西安核心區(qū)、東部新中心。
“多軸”實際上是南北方向貫穿大西安的三條軸線，第一條軸線指位于西側、以西咸新區(qū)為引領的科技創(chuàng)新引領軸，主要沿灃河形成的南北縱貫西咸新區(qū)、高新區(qū)的城市發(fā)展軸，以商貿(mào)、科創(chuàng)、臨空經(jīng)濟職能為主。第二條軸線處于中間位置，是指古都文化傳承軸，也就是西安一直說的沿長安路的長安龍脈，南接秦嶺終南山，中承西安歷史軸線，北至大地原點，延伸至唐陵，傳承大西安歷史脈絡，以文化旅游、現(xiàn)代服務職能為主。第三條“軸線”就是位于東邊的現(xiàn)代服務生態(tài)軸，有說國際文化交流軸，其實也是一個內(nèi)容，主要為沿灞河形成南北向聯(lián)系國際港務區(qū)、浐灞生態(tài)區(qū)和曲江新區(qū)的國際文化交流、現(xiàn)代服務軸，以現(xiàn)代服務、文化、會展職能為主。將最終形成北望北山、南抵秦嶺，渭河生態(tài)帶貫穿其中的多軸線、多中心大西安城市空間格局。未來的大西安將以此布局為基礎，帶動和輻射整個區(qū)域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并以此助力大西安早日建設成為絲綢之路上國際化大都市和國家中心城市。
跳出城墻，拿出我們先人當年的氣魄!從“千渭之會”到“灃渭交匯”，我在歷史中探求未來，沿絲路從長安到羅馬，雄起的歷史讓我們驕傲！可是周秦漢唐之后，我們卻被世界忘記！現(xiàn)在，渭河入黃河的交匯處秦晉豫“金三角”在行動，長三角、珠三角都是發(fā)達之地，難道還讓我們的“千渭之會”、“灃渭交匯”繼續(xù)貧窮落后、默默無聲？我們民族的偉大復興正待時，世界需要我們?nèi)シe極融入和平等對話。追憶歷史，沿著灃河，讓我們徜徉于“灃渭交匯”—— 詩經(jīng)里· 灃濱水鎮(zhèn)，感受與體驗“醉美灃河，水鎮(zhèn)生活”，通過“生態(tài)風景、文化創(chuàng)意、品質(zhì)宜居”三大板塊詩意再現(xiàn)，打造新長安大軸線上的區(qū)域人文生態(tài)名片。作為一名時代的見證者，我愿意為您朗誦：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2017年3月11日夜于長安安業(y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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