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的故事》散文欣賞

　　一條驛道開啟一段橫越古今的旅程；一片桃花妝點一段美麗的故事。飛馬傳書的使者至此行經千年，歲歲年年踏醒桃花春夢。此去經年，一別桃花開過數載，路旁卻再不聞你“噠噠”的馬蹄。歷史漸漸湮沒你飛揚的塵煙，驛道回歸安平、風煙俱凈。而桃花一如當年繁華燦爛，用多情的守望與古驛相伴相依，于時空里綻放成一片永恒的風景。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曰桃花驛——如今鄂東北之重鎮(zhèn)楊店。

　　小鎮(zhèn)自古為聯(lián)通南北官道之要沖，自唐代起，朝廷在此修郵亭，設驛站，以疏通物資公文之往來，接納軍隊換防之中樞。自此，小鎮(zhèn)飛馬舟車，迎來送往，塵土飛揚，皆無閑日。小鎮(zhèn)依崗傍水，地勢東西北頗高，南面較低，宛如三撮箕灌一斗，故而得名“斗山鋪”。進入宋代，斗山鋪廣植桃杏，果林不絕延綿，經年日久竟鋪成一方靈秀，煙花三月，陌上春歸，桃花紅，杏花白，黃鶯初啼燕歸來，給大地呈現一幅靈動的水墨丹青。驛站依勝境而富于詩情畫意，小鎮(zhèn)托驛站而蜚聲荊楚。

　　相傳北宋文豪蘇東坡嫡貶黃州途經此地，見此間桃花漫野，紅錦霞天，春芳浩蕩，風情無邊，欣然逗留時日，留下“花發(fā)顏如醉，風吹面不寒”的千古佳句，為斗山鋪博得“桃花驛”之美譽。為留存蘇公履跡，此地鄉(xiāng)民于桃花叢中建“東坡亭”一座，以示尊崇與追思。后清代孝邑人沈明陟路此尋芳，更有感于“十里桃花遍阡陌，一片緋云沒煙村”之盛況，賦得《詠桃驛》一首：“春暖桃花驛，人耕紅杏村。戌樓當寺靜，澗水過橋渾。雨歇鶯遷樹，煙消客斷魂。承平經百載，閑卻幾烽墩�！庇辛藲v代文人騷客的涉足揮墨，小鎮(zhèn)更平添許多文化底蘊與超凡氣度。

　　明朝中后期，桃花驛市井繁榮，商鋪林立，農耕興盛，人杰地靈。此間住戶以楊姓鄉(xiāng)人居多，楊姓中出了一位富紳楊廷松，此公為人豪爽好客，義薄云天，能急人之所急，成他人之所憂。他開義倉、構義館、設義學、成義橋、鑿義井、置義塚，以一己之力，造福一方。此種種善舉為鄉(xiāng)人所津津樂道，為念公之精神與功績，桃花驛后又改稱為“楊家店，”簡稱楊店且沿用至今。自北宋起，斗山鋪就被冠以桃花驛之別稱，直至明朝中后期“楊家店”一名的出現，桃花驛才從人們印象里逐漸淡去，而斗山鋪之名一直沿用至清朝末年才被“楊店”所徹底取代。

　　小鎮(zhèn)傳統(tǒng)文化根基深厚，眾多遺跡情景交融，相映成趣。“古三臺”彰顯小鎮(zhèn)厚重之淵源，與地理人文遙相呼應。“老八景”闡揚小鎮(zhèn)之風土人情，以古雅清幽而享譽四方。走進小鎮(zhèn)，一條寬闊的柏油公路穿街而過，縱貫東西。由鎮(zhèn)標徑直向東有一條長長的緩坡，名曰石子坡。古老的坡道上曾經不知磨平過多少的馬蹄與車轍，而今它又背負時代重任，繼續(xù)托起小鎮(zhèn)滾滾前行的車輪。石子坡有一處遺址——告香臺，為古時香客朝拜木蘭山告香與謝香之地，曾形成“日有千人朝拜，夜有萬盞明燈”之盛況，見證了一段小鎮(zhèn)曾經的過往與風采。

　　往下就來到鎮(zhèn)中，眼前兩條蜿蜒的小河從街心緩緩流過，宛如兩條明凈的飄紗隨風舒展，形成一幅“兩川若帶”的綺麗景觀。有了小河便有了石橋的蹲守，多少個落日清晨，石橋就靜靜趴在河面，聆聽逝水淺吟低唱，靜觀繁世塵來土往。每當早春秋后，趕集的人們行色匆匆從橋面踏過，薄薄的晨霜里印下了他們串串斑駁的履痕，留下一段“板印晨霜”的美麗傳說。早年的小鎮(zhèn)趕的是露水集，當天色尚未破曉，人們推著木車，扛著麻袋扁擔從四里八鄉(xiāng)匯集小鎮(zhèn)，喧雜的人聲摻混著雄雞的清唱將小鎮(zhèn)烘托得沸沸揚揚，形成一種“雞鳴鬧市”的興盛場景，從另一側面也反映出小鎮(zhèn)人們的勤勞與樸實。

　　位于鎮(zhèn)東有一座“東天符廟,”此廟建于明末，距今已400余年。幾番損毀幾番修復，飽經歲月滄桑而孑然孤立，為此地信民保留下一處寄托心愿之殿堂；護佑小鎮(zhèn)一方水土之安康。秋后農閑，敬神祈福的虔誠香客總會絡繹不絕，香火不斷。翻開泛黃的記憶，走進遙遠的歷程，悠悠小鎮(zhèn)如西風古道上一匹踽踽獨行的瘦馬，百世寂寞，依然透過雄渾蒼勁，風雨如晦，步履始終堅實鏗鏘，一路風塵漫漫，灑下馬蹄聲聲。沿著小鎮(zhèn)繼續(xù)追尋，你還會發(fā)現諸如“古井映月”“石坊獻瑞”“西寺護國”“東閣吹簫”等等清雅之處，處處流露一種古樸凝重，座座散發(fā)著濃郁的人文氣息。眾多散落印跡與古老遺風的沉淀融合，一定程度上更凸顯出小鎮(zhèn)文化的多元與深長。

　　這里是楚劇的發(fā)源地之一，也是有名的龍燈之鄉(xiāng)。楚劇的前身為黃孝花鼓戲，也稱西路花鼓，由民間用作敬神祈福的燈戲演變而來，早年流行于黃陂、孝感一帶而得名。向上追溯至清代中葉，在黃梅縣的紫云山和壟平山一帶流傳一種高蹺戲，后來這種高蹺戲逐漸傳至黃陂與孝感一帶。受當時清戲的影響與借鑒，黃孝鄉(xiāng)民去掉高蹺而作平地演唱，形成一種有故事情節(jié)的打鑼腔，也就是所謂的“黃陂腔、孝感調”如今的楚劇。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小鎮(zhèn)在傳承與發(fā)揚的理念上不斷接納創(chuàng)新，也造就出許多藝術人才，其中就走出了像章炳炎和關嘯彬這樣的楚劇大師。于是，唱楚戲就成了小鎮(zhèn)的一項傳統(tǒng)習俗。農歷新年，小鎮(zhèn)周邊的人們在村口搭起戲臺唱起大戲。逢此盛事，人們必然奔走相告，齊齊匯聚，看完日戲觀夜戲，唱罷東村趕西村，在“咿咿呀呀”的古腔古韻里感受著傳統(tǒng)劇目的魅力，讓這顆藝術瑰寶在民間熠熠生輝，廣為流傳。

　　小鎮(zhèn)龍燈也是全省一絕，并已獲批湖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此地龍燈廟會始于南宋，據南宋吳自牧于《夢梁錄》中記載：“元宵之夜，草縛成龍”。用清幕遮草密置燈燭萬盞，望之蜿蜒如雙龍之狀，說明南宋的大縣城都有元宵扎龍燈的習俗。而據《宋史》中關于德安府的記載，孝感在建炎年間移治紫資砦，而紫資砦應該就在今天的孝感市楊店界河邊的太平鎮(zhèn)灣一帶。由此可見，當時的小鎮(zhèn)已經沿襲了這種習俗，只是那時的龍燈僅為一種觀賞燈飾而已。到了明代，這種龍形燈飾逐步演變成一種能讓人托舉舞動的高龍，后來又衍生出舞獅、采蓮船、踩高蹺等多項優(yōu)秀民俗項目，并摻入曲牌音樂元素，使舞龍燈變得更加完善與成熟。

　　每年正月十三，小鎮(zhèn)旌旗招展，鑼鼓喧天，數十條五彩斑斕的長龍攜采蓮船與高蹺隊逶迤穿行于街道中央，浩浩蕩蕩向著東天符廟集結。城里鄉(xiāng)下的人們聞訊紛至沓來，滿心歡喜融入一場流動的盛會，小鎮(zhèn)變得沸騰。一時間人潮涌動，鞭炮齊鳴，龍騰獅躍，彩聲震天。東天符廟朝拜完畢后，所有龍燈次第尾隨，再次啟程向著附近的侯廟靠攏，遠遠望去，一條條龍燈雄赳赳，氣昂昂浮游人群之頂，形態(tài)美輪美奐，宛如一道流動奇觀，其場面之壯闊，聲勢之浩大，令人嘆為觀止。

　　不僅文化娛樂興盛，小鎮(zhèn)物產也十分豐富：這里是早蜜桃的故鄉(xiāng)，也盛產柑橘、茶葉、荸薺和雪花梨等等。清明前后，小鎮(zhèn)綠茶如約上市。每天，人們趕在晨露未干之前采摘回新鮮嫩綠的茶尖，經過殺青、捻形、輝鍋等多重工藝處理，嫩葉蛻變成炒青綠茶。碌碌凡塵中，氤氳在一杯清茶的時光，心情隨之溫潤從容，一種季節(jié)沉淀的味道總能讓人回味悠長。小鎮(zhèn)綠茶形似利劍，色綠披毫，入沸水葉底舒展、勻齊成朵且茸毫盡顯，泡出湯色青綠澄澈，味道鮮醇回甘、清香四溢，曾幾度榮獲農博會大獎。進入端午時節(jié)，香甜的早蜜桃提前上市。濃密的葉叢中，一個個碩大的果實凸顯招搖，青紅參半，那成熟誘人的姿態(tài)仿佛伸手欲墜。桃林里不乏前來采摘的游客，他們三五成群，四處散落，盡情享受著自由采摘帶給的輕松逸趣。圓圓的蜜桃隨手一掰即成兩半，果肉分白色與殷紅，其皮薄肉脆，汁液飽滿，嚼在嘴里甜而不膩，品質綠色上乘，不虛為四大名桃之一。品種繁多加之上市時間提前，一時引得四方客商云集小鎮(zhèn)，一車車早蜜桃源源不斷從小鎮(zhèn)運出，走向全國。

　　中秋前后，小鎮(zhèn)的柑橘成熟了。路過橘園，遠遠就能聞見一股濃郁的橘香，一顆顆黃橙橙、青油油的柑橘綴滿枝頭，形態(tài)鮮亮潤澤。秋風拂過，滿園珠光寶氣搖搖閃閃，直擊路人心扉。小鎮(zhèn)柑橘色香味正，肉質細膩柔軟，入口酸甜適中且籽粒稀少、存儲也方便，為當地種植業(yè)之一大亮點。霜降一過，荸薺陸續(xù)上市。清靈的水土造就絕佳品質，小鎮(zhèn)出產的荸薺皮薄肉嫩，個大汁濃，肉質潔白如玉，咬上一口，瓊漿玉汁滿嘴生津。由于生長地底，現吃可以現挖，也便于儲藏，一直可以吃到來年開春，實為新鮮時令之冠品而廣為城鄉(xiāng)人們所喜愛。

　　小鎮(zhèn)的魅力不限如此：春天的古驛邊，一場東風喚醒一場久違的花事， 蟄伏一冬的桃花傾盡所有激情，在大地掀起一場精彩的視覺盛宴。一時間，萬畝桃花競相綻放，將小鎮(zhèn)妝點成奇幻之境。此時的小鎮(zhèn)抓住契機，敞開胸懷，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熱情迎接四方賓客的到來，將詩經里“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炫境作一次生動詮釋：一樹一樹的桃花如火如荼，爭奇斗妍，如赴一場前塵的約定。它們密密麻麻擠滿枝頭，或面含嬌羞，或風姿妖嬈，一叢叢，一簇簇匯成一片緋紅的云霞，輕柔籠罩大地。那鮮麗的色彩、那淡雅的氣息分明讓人感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暗香涌動。

　　路上車水馬龍，游人如織，人們身著節(jié)日盛裝，成群結隊走進小鎮(zhèn)，走入桃花林，與桃花做一次近距離親昵。遍地靚麗的倩影與粉艷桃花交相輝映，分不清是桃花映紅了笑臉，還是笑臉感染著桃花。徜徉于花海秘境之中，浮躁隨之沉淀，心情悠然飄忽，一種寧靜也會悄然回歸。面對滿目桃花，不禁會讓人隨口吟出——“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一場隆重花事之后，小鎮(zhèn)的人們漸與桃花作別。他們如鴻雁一般離開故鄉(xiāng)遠赴征程，為實現一份自我的人生價值，也為了家園的幸福與安康開始了一年的遷徙奔波。進入冬天，他們收獲滿滿，又懷揣期盼與喜悅從四面八方歸來，重新為小鎮(zhèn)注入新的活力。留守的人們也用實際行動建設著美麗的家園，他們意氣風發(fā)，投身各行各業(yè)辛勤付出，為小鎮(zhèn)發(fā)展推波助瀾。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如火如荼；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齊頭并進；人民福祉與社會和諧再上臺階；一片片高樓拔地而起；一座座工廠落戶生根。生態(tài)旅游，特色農業(yè)，特種養(yǎng)殖，生產加工正發(fā)揮引領作用，為小鎮(zhèn)經濟插上騰飛的翅膀。小鎮(zhèn)人的日子亦如怒放的桃花紅火爛漫，小鎮(zhèn)的明天正在續(xù)寫嶄新篇章！有那么一首歌中唱到“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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