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故鄉(xiāng)說話散文

　　故鄉(xiāng)在長江的支流邊，水流聲透過新修的堤壩，絲絲縷縷地傳過來，很輕，很靜。

　　假日，我匆忙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渾噩趕回老家。故鄉(xiāng)，這兩個字仿佛天生就有一種特殊的韻味，念在舌尖，輕吐字音，便溫柔到了一不可言說的境界，有時，聲音，我想就是一種再好不過的饋贈了。

　　淅淅瀝瀝的雨絲斜斜地倚在傘尖上，潤潤地沁濕了鄉(xiāng)間并不平坦的泥路。是秋，悠幽桂香中，雨珠滑下銹鉵的門牌，發(fā)出涼涼的光。“221，222……”我手指輕撫，輕聲嘟念著。鞋底與泥沙發(fā)生細微的摩擦聲，像母親溫柔的眠歌，像大地幽深的呼喚。和著這聲音的，還有那一大畝杉樹，杉葉盡碎，鋪滿了樹下嬉鬧的孩子們的歡笑聲，孩子大多年幼，眼睛還是黑夜一般的澈明。我隱約見到了自己，紅撲撲的臉，臟兮兮的爪子，穿著不合腳的雨靴四處亂踏，濺起一串水花，還有，那一雙亮晶晶的眼……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一代代人成長，一代代人離開，我不過是其中一聲微不足道的嘆息，不過，故鄉(xiāng)這個名詞仍然在這里，為我而守望，年邁的奶奶也執(zhí)拗地不肯離去。故鄉(xiāng)是一雙溫柔而疲憊的眼，期望著它失散的孩子歸來。

　　故鄉(xiāng)的心臟開始在我的胸膛跳動……

　　現(xiàn)在，我終于返家。炊煙，在雞鳴聲中依依升起，仿佛是為了遠眺已剪斷臍帶的孩子；竹林間雨絲的輕喃和著汪水纏綿的輕歌，仿佛是故鄉(xiāng)萬里送行舟的不舍。一步步走著，走著，月光游離在那翠竹遮掩下的紅磚墻上，拙劣的粉筆畫早已被時光的河流沖刷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耀武揚威的廣告，那鮮艷的紅色大字，好像是故鄉(xiāng)一塊猙獰的'傷口，故鄉(xiāng)啊，你所需要的哪里是這些工業(yè)化的污穢�。§o謐不再，事難回！

　　我有些暈厥了，一片片記憶的白雪向我襲來：葉下追逐蜻蜓的我，不見了；射在林間屏息聞蟬鳴的我，沒有了；傻乎乎地往嘴里塞桂花的我，消逝了。我麻木地邁動雙腿，走到奶奶家的小家前，那桂樹仍靜默著，點點碎金綴滿樹梢，好像一壇陳年的老酒正溢著清醇的香氣。樹下是一個老舊的雞籠，點點苔綠彌漫，架上一只躲雨的母雞咕咕叫首，瞪著橘紅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我，好像，我只是一個過客，一個不屬于這個村莊的陌生人。

　　“咚，咚，咚，咚……”故鄉(xiāng)的心臟愈跳愈烈，我覺得我的胸腔已經(jīng)快承受不住了，撕裂般的痛楚彌漫著。

　　收年，立于門邊，推開虛掩的門，便是“吱呀——”一聲回蕩在屋中，瘦小的奶奶正低著頭，縮在小凳上擇菜，抬頭，正迎上我迷蒙的眼，她歡喜地喚了一聲：哎，回來了……

　　我突然墮入了黑色的夢境，頭痛欲裂，故鄉(xiāng)的聲音好像就在我耳邊輕語，它像荒原上一株堅守的枯木，北風呼嘯，它便滿眼含淚地望著我，發(fā)出悲泣的嗚咽。

　　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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