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失經(jīng)年散文
寫在前面列車正在急速前進,一齊帶走的還有我那顆支離破碎、不堪重負的心。車窗外,是一片荒涼的戈壁,在這里,寸草不生。放眼望去,只有茫茫無際的沙石,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此時的我,一定就像窗外的景象一樣,毫無生機,毫無活力。因為,就在幾個小時前,我最摯愛的男友被另一個女人挽著,走出了我的視線。經(jīng)過四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顛簸,我從北京到了青海,然而,我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那樣一幅畫面?粗莻女人長長的卷發(fā),精致的妝容,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丑。然而,在我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的時候,那個曾對我海誓山盟的人卻沒有說一句話。他薄薄的嘴唇緊抿著,慌亂的眼神躲閃著,從頭到尾,沒有看我一眼。也許,我應該直接上去給他一個耳光,但是,我害怕自己還沒有出手就會眼淚決堤,連呼吸的力氣都不再有。于是,我轉身,沒有回頭地又一次踏上了列車。除了離開,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么。
想到這里,我的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淌了下來。低下頭,我任長長的發(fā)遮住了自己的大半邊臉……
突然,我感覺有人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快速揩了下眼淚,抬頭。眼前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女子,她體態(tài)豐盈,衣著得體,長長的頭發(fā)隨意挽在腦后,露出白皙柔美的脖頸,柳眉星眸,顧盼流轉,的唇邊漾開一絲淺笑,素白纖細的手指間夾著一張面巾紙:“姑娘,一個人么?”
我對隨意上來搭訕的人向來沒什么好感,但,也許是她真誠的微笑,也許是她得體蹈吐,也許,根本就是我一肚子的苦水實在沒有地方倒?傊医舆^了她遞來的面巾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后回答她:“嗯,一個人!
隨即,她又笑了:“我也一個人,也許我們可以結伴同行呢!”
“好啊!”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反正,口袋里就還有不到一百塊錢,我也沒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坐在了我的對面,于是,有了我們的一路攀談。也是因為這樣,我知道了屬于這個女子的離奇故事:第一章故事是這樣開始的我的童年是在四川一個叫華鎣的地方度過的。那里,有山,有水,有我親愛的爸爸、媽媽和爺爺,還有熟悉的鄉(xiāng)音,淳樸的人們。
我的爸爸是一所中學的美術老師,他有偉岸的身軀,寬厚的肩膀,卻有一雙極為靈巧的手,他能畫出*真的鳥,嬌艷的花,能幫媽媽煎好那一劑劑苦澀的中藥,甚至能把我亂糟糟的頭發(fā)“變”成漂亮的花。然而,我的媽媽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農(nóng)婦,而且還患有嚴重的咳嗽病,一年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躺在病床上,病不太嚴重的時候,她就扯著嗓子訓我,聲音大得能嚇死一頭牛。
在我的心里,爸爸和媽媽的結合有點不合常理,因為我總覺得爸爸應該有一個溫柔能干的妻子,她應該有長長的頭發(fā),溫和的微笑,還有柔和的聲音。但是,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的距離總是那么不可逾越。幸好,陪伴我度過童年時期的還有我的爺爺,他是一個笑聲爽朗,愛有事沒事翻翻古裝書的小老頭。爺爺常常邊拍著他那箱泛黃的線裝書邊對在一旁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盯著他的我說:“中國幾千年的智慧可都在這里了,我家淼兒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上大學!
“爺爺爺爺,上了大學有糖吃么?”小小的院落上空傳出我稚嫩的聲音。
“呵呵,有,當然有!”爺爺邊說會邊把我順手抱起來,用他灰白的胡茬兒逗得我“咯咯”直笑。
淼兒這個名字是媽媽請人給我取的。在我不到一歲的時候,有一天,有一個挽著發(fā)髻、穿著長袍的道士經(jīng)過我家門口,正好被抱著我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媽媽看到了。于是,她把道士請進來幫我看了看,道士看完后只說,這孩子五行缺水。在一張紙上留下一個“淼”字,便拂袖而去。爸爸和爺爺是不相信這些的,但他們終究是拗不過倔強的媽媽,于是,我在五歲之前一直叫淼兒,林淼兒。
那天,我一直記得那天。六月奠氣悶熱得讓人連氣都喘不過來,樹上茂密的枝葉被無情但陽炙烤得打起了卷兒,樹上的知了不停地叫著,院子里的狗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伸出長長的舌頭“呼哧呼哧”
地喘著粗氣。
爺爺抱著我坐在大樹下,手里的蒲扇一刻都沒有停。
“淼兒,爺爺教你念書吧!多認些字,就可以早一些上大學了!睜敔斂粗鵁o聊得發(fā)著呆的我說道。
“好。 蔽意筲蟮卮鸬。其實,那個時候的我已經(jīng)快睡著了。模糊之中,我夢見自己正在離家不遠的小河邊跟小伙伴們打水仗,河里的水涼颼颼的,可比爺爺手里的蒲扇涼快多了!
“人之初,性本善……”爺爺開口道。
“人之初,性本善……”迷迷糊糊之中,我聽話地跟爺爺讀著。
“……茍不教,性乃遷……”。
“……狗不叫,狗不叫……”朦朧中,我聽到自己問,“爺爺,狗不叫,那貓叫不叫?”
“哈哈~”聽到我的話,爺爺朗聲笑了,“叫,叫!我家淼兒就是只小貓呢!呵呵~”說完,便埋下頭用他的胡茬兒蹭著我的臉。
院子里回蕩著我們爺孫倆歡快的笑聲。
正當我們笑得高興的時候,鄰居許伯伯家的小海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爺爺爺爺,不好了!淼兒的爸爸掉到河里了!”
聽到他的話,爺爺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就消失了,慌忙把我放下來,手里的蒲扇也掉在了地上:“什么?怎么會掉到河里呢?”
我揉著惺忪的眼睛,年幼的我并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我只記得,爺爺?shù)穆曇艉艽,大得讓我有些害怕?/p>
“今天下午,林老師帶著我們?nèi)ネ饷娈嫯!靶『е耷坏穆曇魝鬟M我的耳朵,”瀟瀟不聽話,去河邊玩,不小心就掉進河里去了,林老師為了救她就……就……”
小海已泣不成聲。
“。吭炷醢!”還未聽完,爺爺便邁著蹣跚的步子向河邊跑去。
那個時候的我才知道害怕了,“哇”地一下哭出了聲。
“淼兒,乖!聽話,去屋里陪媽媽。哥哥先去河邊看看你爸爸?”他邊說邊抬起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花。然后,便尾隨在爺爺之后跑了出去。
我很害怕,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帐幨幍脑鹤永锘仨懼乙粋人的哭聲。太陽收起了最后一束刺眼的光線,夕陽西下,殘陽如血,西天的晚霞染紅了大半邊天。
突然,我看到了爺爺?shù)粼谝慌缘钠焉。我走過去,蹲下來,把蒲扇握在了手里!皼]有了蒲扇,爺爺會很熱的!碑敃r我的心里這樣想。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就在這一刻被改寫。
我手里握著大大的蒲扇,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花,向媽媽屋里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屋子:屋內(nèi)的光線很暗,還有一股濃烈的中草藥的苦澀味道。我被嗆得睜不開眼。
“小海哥哥說爸爸掉到河里了,淼兒要去找爸爸!”我怯怯地對背對著我的媽媽說道。說完,我便抬腿向外面走。
“什么?咳咳,……你爸爸怎么了?咳咳”身后傳來媽媽夾雜著咳嗽聲的問話。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個勁兒地往前跑。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我只記得直到天邊的晚霞散去,我的眼前也沒有出現(xiàn)我要找的河,只有一片無垠的`草地,上面開著各種顏色的小花。
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走了好久了。于是,我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而漸漸降臨的暮色已給四周茂密的樹林涂上了濃重的陰影。周身安靜得連一絲聲音都聽不到。我害怕了,哭喊著:“爺爺~爺爺~”手里還緊緊握著那把大大的蒲扇。
正在我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小海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淼兒,你怎么跑這兒了?”
“嗚嗚~小海哥哥!”看到認識的人,我便一下哭出了聲,“淼兒要去河邊找爸爸。嗚嗚~”
“好淼兒,不哭。小海哥哥這就帶你回家,好不好?”小海一手拉著我,一手撩起自己臟兮兮的白背心偷偷擦了擦眼角。
“嗯!蔽抑刂氐攸c了點頭,伸出手抹著他的眼淚,“小海哥哥不哭,淼兒再也不亂跑了!”
小海卻看著我,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滾了下來。
小海哥哥是鄰居許伯伯家的小兒子,其實,他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許至海。據(jù)說,這個名字是爸爸給他取的,當時只要是聽過的人都說很好聽。他比我大三歲,那個時候才八歲,偏偏喜歡跟在我爸的屁股后面,整天跟一群十三四歲的大孩子們混在一起。他還有個大他兩歲的姐姐,叫許至琳,心靈手巧,聰明伶俐,清秀可人,卻天生不會說話,見過她的人無一不覺得遺憾。
當小海哥哥拉著我的手走進我家院子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圓圓的月亮像一個潔白的玉盤掛上了樹梢,皎潔的月光在小小的院子里投射出了斑駁的樹影。我這才注意到院子里坐滿了人:許伯伯,許大媽,肖叔叔,肖嬸兒,還有頭發(fā)凌亂、眼睛紅腫的媽媽,沒有人說話,小小的院落里安靜得像平靜的湖面。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肅穆。
我“噠吧噠吧”地走過去,依偎到了媽媽身邊。小海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個小板凳,像那些大人們一樣坐在了一邊。
許久,許伯伯開口打破了沉默:“老肖,你家瀟瀟沒事兒吧?”
“哦,瀟瀟沒事。就是林老師……唉~”這是肖叔叔的聲音。
“你看,林老師家的情況大家也都看到了,以后肯定少不了我們幫襯的地方!痹S伯伯停了停,接著說,“但是,林老師是為了救瀟瀟才走的,所以……”
“他大伯,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們家瀟瀟可是林老師班上的學生,學生出事本來就應該是老師的責任。”許伯伯話還沒說完,肖嬸兒便搶著說,“再說了,孩子們也是林老師帶到河邊的,現(xiàn)在出事了也不能怪我們不是?”
沉默,又是沉默。我抬起頭,媽媽的眼眶又紅了,她沒有說話,手輕輕地拍著我,像小時候一樣,媽媽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拍過我了。我想:媽媽終究是喜歡我的。在溫暖熟悉的懷抱里,媽媽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眶漸漸模糊了。
我醒來后已是第二天早上了。窗外熱烈的陽光透過藍色的窗簾灑進來,我的眼睛有點不能適應這突然而來的光線。我瞇著眼,突然覺得自己的手里還攥著什么東西。我抬起手一看,是爺爺那把大大的蒲扇。
我睜開眼睛,自己穿好衣服,便叫道:“爺爺~爺爺~”。
以往,每天早上起床后,爺爺都會帶著我到外面走一圈兒,一路上,有伸著懶腰的草兒、花兒,還有“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小鳥兒。爺爺教我念詩,我邊跟著他念,邊低下頭采花兒,不一會兒就能采一大把。有的時候,爺爺還能找到媽媽要吃的草藥,這樣,在藥鋪里配藥的時候就可以少要一味,省下來的錢還可以買些其他的東西。
每天,和爺爺一起去采花兒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因為不僅可以學到新的詩歌,有時候爺爺高興了,還會給我買一顆糖,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笑得格外開心。剝開花花綠綠登紙,就能看到白白的糖,像天上的云、地上的雪一樣白,吃在嘴里,更是能甜到心里。
可是,那天我叫了好幾聲都沒有看到爺爺。于是,我便自己穿好鞋子,準備到院子里去找他。
我走出去,看到媽媽正在廚房里做飯。旁邊還站著肖叔叔,他手里拿著幾張灰灰的票子。對媽媽說:“是我們老肖家對不起你們,這點兒錢你就先拿著用吧!不夠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媽媽手上的活兒沒有停,冷冷地說:“我們不缺這點兒錢,你要想用這些錢來買你們的心安,那你還是省省吧!”
“怎么不缺?”肖叔叔頓了頓,接著說,“你身體不好要吃藥,肯定要用錢的。”
“不牢費心,我的病早已沒什么大礙了。你走吧!”媽媽斬釘截鐵地說。
肖叔叔看著媽媽的樣子,收起錢,悻悻地走了出來。
出來后,他看到了站在門邊的我,盯著我看了看,又瞅了瞅手里的錢,搖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走了。
媽媽回頭,看見了我,便對我說:“淼兒別亂跑,我們一會兒就要吃飯了。”
“哦!蔽矣行┢婀郑驗樵谖矣杏洃浺詠韽膩頉]有看到過媽媽做飯。一直以來都是爸爸洗衣、做飯,還要給媽媽煎藥。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在爸爸倒下去的那一刻,媽媽就義無反顧地承擔起了支撐一個家的重擔。因為,日子總得過下去,而生活是從來不相信眼淚的。從那個時候起,我再也沒有見媽媽哭過。但,她在背地里到底掩埋了多少眼淚,隱藏了多少心傷,我從來都不知道。日子就那么一天接一天地過下去,周而復始,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爸爸。年幼的我并不能理解“死亡”
那個冰冷的字眼,只是潛意識里覺得爸爸是出遠門了,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吃過飯后,媽媽在廚房里忙碌著。我在另一個屋子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爺爺:他花白的頭發(fā)亂糟糟地堆在腦袋上,如刀刻般的皺紋橫亙在額頭,眉頭處擰成一個疙瘩,灰白的胡須似乎更長了,一雙往日慈愛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只一夜,這個昨天還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就蒼老成了這般模樣兒,我只感覺自己小小的心似乎被一只大手捏著,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突然很怕他就這樣睡過去,于是,我跑過去,晃著他瘦弱的胳膊:“爺爺~爺爺~你醒醒!”
媽媽聽聞趕過來,她低頭掖了掖爺爺?shù)谋唤,然后扭頭對我說:“淼兒乖,不吵。爺爺只是睡著了,我們?nèi)ソo爺爺做好吃的,好讓爺爺起來陪淼兒玩,好不好?”
“嗯,好!蔽尹c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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