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業(yè)散文
周末，輔導(dǎo)孩子做作業(yè)，竟遇到一道課外拓展題：讓爸爸或媽媽講講他（她）的一些童年趣事，并記錄下來。
我不由啞然一笑，這可真是一道地道的“坑”題目啊！不過，比起那些雞兔同籠、一池子既排水又放水等的數(shù)學(xué)題，這“煎熬”到底算輕一點了。
也罷，我就隨意講講我兒時的一些趣事吧，譬如養(yǎng)魚、喝喜酒、寫字什么的。
那時有一種瓶裝的飲料，甜酸甜酸的，挺好喝；那瓶子就跟啤酒瓶一樣，喝完了、瓶子也回收，收廢舊的大多給五分錢一只，也算有點“金貴”了。我們就拿這種瓶子來養(yǎng)魚，若實在沒有，就用別的，比如醬油瓶、腐乳瓶、罐頭盒子等。大多養(yǎng)的是從溪河里撈起的小江魚，灰暗的背脊，雪白的鱗片，勻稱的身板，模樣也算周正。為了給魚兒們“制造”一種親切的感覺，我們盡量“還原”它們生活的環(huán)境，往瓶子里塞青草和葉子，還捉一些小蝦子給它們作伴。開始的時候，也見它們在瓶子里往來穿梭，自由自在地戲游，有時還張開魚嘴啃咬一下清水里的草兒。但是，到了第二日，指定一大半都死翹翹了，剩下的“勇士”也頂不得多久，終究還是“魚去瓶空”了。后來，大人告訴我們，魚兒是被憋死的，瓶子里的氧氣太少了。
我們還喜好養(yǎng)“菩薩魚”。菩薩魚是一種很漂亮的魚兒，眼睛明亮，體色艷麗，藍(lán)紅黃褐等顏色相間，顯得甚是斑斕；它們大多生活在山谷的泉坑或田壟溝溝里，游動的時候仿佛電視里播放的海洋世界的小海魚。菩薩魚比江魚耐活一點，有的能活一個星期或者半個多月。望著菩薩魚在瓶子里游動，感覺滿瓶子都是鮮活的童話。不過，這種魚兒有點兇狠、好斗，看它們的嘴巴（有點大）就知道了，牙齒也鋒利，有時還會撕咬死去的“同伴”。
同樣耐活的，還有泥鰍、黃鱔、天星魚、塘角魚、石頭魚等。泥鰍魚的適應(yīng)能力很強，若是它餓了，撒點米糠進瓶子里，它也會舔著吃一些。天星魚滿身長滿彩色的星點，仿佛天上閃爍的星星，魚尾巴上更是有一顆“大星星”，感覺很炫，或許就是它們身上的“啟明星”吧。我們捉到大的天星魚，一般搞清蒸或燉湯，魚刺很少。塘角魚和石頭魚也較耐養(yǎng)，就是樣子有點丑。當(dāng)然，更不招人喜愛的是黃鱔，實在不大合適當(dāng)“寵物”來養(yǎng)。有時，你從瓶子往里邊看（那瓶子的玻璃就像哈哈鏡），瓶里的黃鱔一翻轉(zhuǎn)過來，媽呀，就像一尾碩大的水蛇！
記得有一回，我們擺開各自養(yǎng)魚的瓶子，在天井的水井邊給泥鰍和塘角魚們換水，恰好一位叫“細(xì)九叔”的`叔叔也在旁邊磨刀，他看我們都嘻嘻哈哈的樂呵，也湊過來，瞧了一轉(zhuǎn)，就搖頭道：“唉，你們養(yǎng)的魚啊、實在是太瘦了，我想是因為魚的胃口不好，不吃東西！”我們一聽，覺得很對，紛紛應(yīng)道：“實在是不大吃東西的，怎么養(yǎng)都不見長大，細(xì)九叔有什么辦法、教我們兩招咧？”細(xì)九叔就點點頭，道：“給魚吃一點鹽咯，吃點鹽吃別的東西就有味道了�！敝v完，四九叔還微微笑了一下。我們換好水，趕緊抓起瓶子跑回家，往里邊加了兩三小勺的粗鹽，還捏著瓶子搖啊搖，給魚兒們搖均勻了。結(jié)果沒多久，瓶子里的魚們?nèi)挤D(zhuǎn)白肚了。我們憤怒地趕去細(xì)九叔家“討伐”他，他竟還忍住沒笑、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小的時候、大人就這樣教的啊，難道是世道變了，招式不靈了！”
每年的農(nóng)歷六月，小屯的各家各戶把稻田的第一季稻谷收回來，接著又犁田、鋤田、翻土、踩泥，趕著插上第二季的稻谷的秧苗。這時候，大人孩子都得出動，統(tǒng)統(tǒng)下田去干活。當(dāng)然，孩子畢竟是孩子，就一邊干活，一邊捉泥鰍、黃鱔和多彩的菩薩魚，捉得愈多人愈來勁，干活也不覺那么累了，或許這也是苦中作樂吧，鬧騰鬧騰、不知不覺地又過了大半晌。
可是，現(xiàn)在、還去哪里尋得到那么多的魚兒�。�
我兒時那會，去別的村屯喝喜酒算是挺大的一件事了。有這么一句謠，“一二三，穿靚衫；四五六，夾扣肉；七八九，飲燒酒”，就道出了當(dāng)中的“隆重”，去喝喜酒得穿得體面，去到了要有禮數(shù)、吃菜喝酒得按規(guī)矩行事等。按習(xí)俗，一喝喜酒總得鬧騰兩三日，就舒適地快活吧。
那時，大多是一份禮金一小家人全去，一大人（或老人）帶兩三孩子，一般是步行，小孩在前邊“開道”，大人拎著賀禮在后邊跟著。后來，日子改善了，也逐漸騎起單車了。記得，我二伯有一輛28吋的“高大上”的單車，經(jīng)改裝后，前邊也加了“座位”。每回去喝喜酒，二伯的單車都是車隊的“壓軸大車”，前頭坐兩頑童，后車凳坐一大人和一孩子，車梁還坐一孩子，加上他總共六人，然而，“飛行”起來竟也虎虎生威，讓一路上遇見的人都驚嘆不已，仿佛駕駛的是汽車人、變形金剛！我坐過幾回二伯的“大車”，行進起來很安穩(wěn)，且感覺二伯踩起車來不大費力，那個年代的人跟時下的確實不大一樣。
喝喜酒總有百般好，但也有些讓人“不耐煩”的小事，譬如酒席之前的等待，有時去迎親的隊伍要磨上大半日，這中間的空閑實在很難“消遣”，只好獨自尋找樂子了。大人倒是容易，打牌、聊天或瞌睡什么的，這些于孩子都不大合適。于是，問大人給一兩角錢，去村屯的小賣部買點瓜子嗑嗑、弄點話梅啃啃吧。完了，只好在村屯里瞎逛亂晃悠了。因為來的都是客，村里的人對我們這些外來的“客”也都挺客氣的。有一回，一大伙頑孩（有我們屯的，也有別的村屯的，都是來人家的村屯喝喜酒的）爬上一棵極大的老楊桃樹去摘楊桃，一只只金黃金黃的大楊桃吊掛在大樹上枝條下，小燈籠似的翩翩舞轉(zhuǎn)，讓人嘴饞吞口水。我們攀拽著樹枝，專門挑揀特大只的楊桃來摘，摘得了，就騎在樹杈上，用手擦一擦楊桃的表皮，就這么啃咬來吃，天然好果，甜而多汁，吃一想二，根本停不下來啊。最后，因為貪吃，肚子太脹了，走起路來砰砰作響，又不時打飽嗝，報應(yīng)啊。
另一回，我們?nèi)サ氖且粋�叫“萬龍”的村子，附近有一條搭連兩個山頭的大水渠，取名“萬龍?zhí)鞓颉�，小有名氣。午餐吃過，閑來無事，大家商議去天橋那里“考察”一番，那就去吧。第一回爬上那條大水渠，還是一小釘頭的我，實在是驚呆了：兩座山嶺的頂峰，一渠飛搭相連，渠寬可以并排駛過三四輛大汽車；遠(yuǎn)遠(yuǎn)尋望，還見水渠在山嶺之間蜿蜒“穿行”；俯瞰水渠底下，只見公路似一條小帶子，村莊的房屋、樹木、水田、草地等，都像玩具似的擺在下邊，看得時間久一點，感到有點頭暈?zāi)垦Ｄ�。我們走到水渠的中央，感覺像上到了踩著白云的天上——真是名不虛傳的“天橋”。后來，我們還來過一回，水渠里剛好放水不久，水渠里還有一窩窩的淺水，淺水里竟然有活蹦亂跳的大蝦公，我們?nèi)杠S地跳下去，合力“逮”蝦公，捉得了幾十只，很生猛，活蹦亂跳、活蹦亂跳，差點把兩層的塑料袋都弄破了……
我上小學(xué)的機會是“蹭”來的。
我還沒滿六歲的那一年秋天，屯里比我稍長幾個月的堂哥阿東和堂姐阿紅竟然時�！笆й櫋绷�。兩人一大早上背著一個包出去，午間的時候才回來吃飯，然后又不見人了，直到傍晚才又“現(xiàn)身”。這讓我覺著很詫異，做什么去了呢？有一日，我就吵著堂哥帶我去見見“世面”。堂哥耐不住我的糾纏，答應(yīng)了，交代我好些事情，就帶我一起去了學(xué)校。這一去，我才知道，有那么多孩子聚集在學(xué)校里“玩”呢。
于是，一回到家，我就吵老媽：我要去學(xué)�？|哥得去、阿紅姐得去，那么多人都得去，就我不得去，憑什么啊！老媽講，我年紀(jì)小了點，學(xué)校不收的，等明年吧，明年就讓你上學(xué)。但我不管，還是吵，吵啊吵，老媽也煩了，就問我們隔壁屯的一位老師，讓他跟學(xué)校講一講，看收不收我。就這樣，我也上學(xué)了。
可那時候，一年級的語文已教完了拼音，教到識字里的“人、口、手”了。沒有法子，老師當(dāng)然不可能為了我一小釘頭回頭去教拼音，那就學(xué)寫字吧�；蛟S，我確實喜好學(xué)習(xí)吧，老師布置作業(yè)，每個字寫一行，我就寫兩行三行，甚至半頁，有時一個作業(yè)本，幾日就寫完了。
一放學(xué)回家，我就擺出作業(yè)本寫字。家里沒有書桌，我就用大椅子當(dāng)書桌，坐著小凳子，伏在大椅上，按課本里的字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寫得很投入，有時有人來到我身后邊“檢查”，我也沒有覺察。來“檢查”的經(jīng)常是我姑姑，她看了一陣子，就夸我：“寫得不錯呢，比你堂哥寫的還好些。”有時，她又問我，“寫的是什么字��？”我搖搖頭，應(yīng)道：“不懂不懂，我還沒學(xué)過咧，老師沒教到這個字。我寫完了老師的布置，又寫課本后面的了�！惫霉镁偷溃骸安欢灰o，等老師教到的時候就認(rèn)真聽，到時就懂了。姑姑也沒得讀過書，就不懂得教你咯�！焙髞恚霉玫礁舯谕偷囊婚g熏香小廠打工，一個月的工錢就十多塊錢，有一回，她偷偷給了我三塊錢，讓我買一本《新華字典》來學(xué)識字，并叮囑我別跟堂哥講，因為她沒得錢了，她的工資要上交給奶奶的。
我白日寫字，夜晚也寫。夜晚就在屋里點起煤油燈，老媽在一邊縫衫褲，我就在一旁寫字。寫著寫著，我就拱起身子，頭愈來愈靠近煤油燈，老媽就伸出一手、按住我的額頭，讓我坐好來。但有一回，老媽也沒顧得過來，我的頭猛的一拱，靠得太近煤油燈了，就被它的燈苗燒了一小卷的頭發(fā)，屋里一下就彌漫了燒焦的香味，老媽這才驚醒，一巴掌捂住我被燒的頭發(fā)，把火滅掉了。
其實，我那時那么勤勞寫字的緣由還有一個，就是因為我們的班主任“唐老鴨”（她姓唐，講話的聲音時常沙�。┠抢镉叙W卷賣，碎肉、大頭菜、花生、芝麻伴混的餡，噴香噴香的，真讓人吃得“流連忘返”啊。餡卷三角錢一卷。我寫完一個作業(yè)本，就趕緊向老媽“申請”買新作業(yè)本。買了作業(yè)本，剩下的零錢怎么處理？“哎、唐老師，要一卷餡卷咯！”……
那么，現(xiàn)在還寫字么？唉，兩手都只顧著跟鍵盤“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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