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夜燈酸酸甜甜我的念想散文
每當暮色由淡轉(zhuǎn)濃,茫茫霧靄便從群山間涌起,由遠而近,一切都淹沒在夜的黑暗中。礦山腳下,夕陽多情的火把驟然點亮了萬家燈火,宛若一支支斑斕的花芯,在晚風吹拂下,嬌柔羞澀地開放在夜色這片碩大而幽暗的葉面上,閃閃爍爍的燈光,劃亮了兒時飄忽的記憶。于是,記憶穿過時空的隧道,晃晃悠悠,從遠處而來。
礦山是海南西部的礦山,中學的地理課本上,清清楚楚地記載著:亞洲第一富鐵礦-石碌鐵礦。雖然,這座鐵礦有著一段被瘋狂掠采的歷史,但是,小時候,我眼里的,心目中的那座山,神奇而美麗。之所以神奇,是那里有源源不斷地向外輸送著的鐵礦石,之所以美麗,便是因為那些閃閃爍爍的夜燈。
那時候,家屬區(qū)常常因電力要保證供應(yīng)礦山生產(chǎn)而停電。于是夜幕中,我們看到的是從每戶人家窗里透出的亮光是跳動著的,微紅的煤油燈火苗。每當此時,小孩子們便坐在門前高高的柴堆上,曲著小指頭數(shù)那礦山上拍拍行行的燈火。那排成行的燈火,有的呈直線,有的呈彎曲,盞盞明燈就像天上的星星,遙遠而飄渺,對我們小孩子來說,充滿了神秘感。我們的目光會隨著會“走”的燈光游移,原來,那是行駛中的電機車機頭的燈光。我們的心便被扯得很遠很遠。
過去的家屬區(qū)街道,因家家戶戶門前都圍著籬笆而顯得狹窄,停電時,也只有佇立在街中心的那盞路燈,拉開長長的影子,光線拉到的地方,都會有一點淡黃的亮色。我們在路燈下,擺開桌子,伴隨電線桿上掛著的廣播喇叭里播放著的革命歌曲,圍坐在一起做功課,比賽般完成作業(yè)后,又一窩蜂地聚集到李大哥家門前,等待他自制的“投影片”上場。李大哥對繪畫尤為酷愛,古今人物,花草樹木,山水風景,魚蟲鳥石,在他瀟灑的筆下栩栩如生。停電,自然成了他在小朋友們面前施展才華的好機會。他先是將各種故事人物,動物,風景等,用顏料在玻璃板上畫好,待晾干后用手電筒,將畫面投影到屋子的墻上,邊放邊解說,投影放完了,便將玻璃板洗干凈,晾干,下一次畫在上面的,會是另一個故事。
過去的家屬房都是平房,墻是未經(jīng)水泥砂漿涂抹過的磚墻,于是李大哥投影里的那些畫面在凹凸不平的墻上,朦朦朧朧,有些失真的感覺。我們一大幫小孩子,卻看得津津有味,故事驚險處,驚訝時嘴巴張開,情節(jié)好玩時手舞足蹈,與“投影”中的故事融在了一起。李大哥后來考上了廣東美術(shù)學院,成了我們那些小孩子們的驕傲和自豪,但看“投影”,便成了隨風往事。后來李大哥一家也搬走了,我們一直沒再見著李大哥,如今他在國內(nèi)是頗有名氣的畫家。
那時候,礦山人的夜生活一點都不豐富。勞累了一天,能讓心情自由舒展的時候無非是看一場電影,在者,就是聊天,說“古仔”。遇到停電,大人們就聚在街邊,搖著一把蒲扇,談古論今,侃侃說來樂此不疲。我們小孩子則在那盞路燈下,在籬笆墻的暗影里,捉迷藏,玩“老鷹捉小雞”,“挑棍子”,“丟沙包”,“跳房子”,“跳橡皮筋”,在聊得起勁的大人堆里追逐嬉鬧,直惹得大人們眼花繚亂,于是板起臉吼幾句,我們才極不情愿地作罷,卻意猶未盡,于是又換一個地方,繼續(xù)玩游戲去了。
八十年代初開始,礦山腳下,四層,五層樓群氣勢嶄新地取代了舊時的磚瓦平房,門前的籬笆和柴堆已難覓蹤跡。每扇窗戶的燈光也由此層層疊疊,光澤四射,人們的目光在繽紛的燈色中迷離。以往那盞孤獨地佇立夜晚的街燈,它的同伴已經(jīng)不再是我們那些玩游戲的小孩子們了。好看的街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來,紅的燈黃的燈沿著大街小巷匯成一條條流光的河,在夜的天穹里閃爍著熱情的光芒。來來往往的車燈,成為小小山城一道秀麗風景。
現(xiàn)在的礦山人,業(yè)余生活是豐富多彩的。多年前,石碌河的北端,岸邊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了許多家規(guī)模不大的茶藝館,起初多是露天,借助那些參天大樹提供的一片綠蔭,在樹下砌起一些四方水泥桌,便為人們玩牌、喝茶提供了一片天地。后來,經(jīng)營主為擴大經(jīng)營,紛紛蓋起了房子,有的甚至蓋起了樓房,來喝茶娛樂的人更多了。夜晚,涼風習習,有月亮的時候,坐在岸邊喝茶的人,可以透過婆娑樹影,看見河面上波光閃閃。喝茶的心境揉進了一些浪漫一些愜意。每一張小桌子的上方,都掛著一盞燈。你若在河對岸望過去,淺淺淡淡的那些燈光,交匯成另一種燈的河,裝點著礦山的夜景,讓人有一種別樣的心境。
前兩年,地方政府加快了城區(qū)河道改造建設(shè)的步伐,將河岸兩邊開發(fā)沿河觀光公路,河床拓寬了,流水潺潺。河中九曲橋、涼亭增添了誘人的河上風景,礦山夜燈,融入又一個五彩繽紛色澤斑斕的世界里。
夜燈是礦山人與宇宙交流的方式,是鐵礦人詮釋礦山新生活的方式。盡管現(xiàn)在的夜燈和童年時的夜燈一樣依舊沉默,但每一次晝夜的交替,我們都會領(lǐng)會夜燈的心,無論是父輩們創(chuàng)業(yè)時的礦山,還是現(xiàn)在成為復(fù)星旗下企業(yè)的礦山,新舊思維的交替,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艱辛、共享和開拓,這座礦山養(yǎng)育了幾代人,酸與甜,苦與樂,挫折、失敗、痛苦都沒有讓鐵礦人退縮過。隨著地下開采的藍圖鋪開,燈火依然閃爍的礦山,在時代的變遷中更新著,它在蘊育著另一種美,時代賦予它的機遇與挑戰(zhàn),會使它的羽翼更為豐滿。
童年時看礦山夜燈,它們并不孤獨,現(xiàn)在看礦山夜燈,它們從每一個不同的方向延伸。它們從我們的童年,延伸向我們的中年。從前那些在路燈下做功課的我們,如今都已步入中年。人到中年的我,喜歡攜一份靜謐安詳?shù)乃季w,懷揣一種目睹礦山變遷的心境,在燈河中徜徉流連。小時候那些讓人總是咀嚼味道也不會淡去的故事,我常常會給我的孩子提起,F(xiàn)在的孩子,他們的世界里一直都是我們小時候愛不釋手的萬花筒里,那些七彩繽紛,他們的思維走不進那個年代經(jīng)歷的艱辛,當然他們也不能體會,礦山上那幾盞照明燈為什么會讓我如此感慨萬千,但是孩子每次總是愿意聆聽那些我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的`童年往事,這是讓我感到尤其欣慰的。每每做夢,夢境里總是出現(xiàn)小時候居住的那個地方,那些平房,那些窗戶里透出來的昏暗燈光。那些燈光下的依舊是小時候的伙伴的臉,那些純樸的,不張揚的燈光在他們的臉上跳躍。
童年時我們只能在山下,仰頭看礦山夜燈,現(xiàn)在,我們也會選擇到礦山上俯瞰小城夜景,俯瞰小城流淌著的燈河。礦山層面上,隨著進入深部開采,以前我們看到的排排行行的燈已經(jīng)稀疏許多,有一些我們在山腳下也看不到了。但是,那些如今依然閃爍在那座我們賴以為生的礦山上的燈火,卻仍像一顆顆夜明珠,鑲嵌在黝黑的山幕上,光彩四溢。雖然,礦山腳下的那些樓房與大城市的樓宇相比,它們會遜色許多,也許,礦山的燈光不能與大城市的燦爛霓虹比美,可是,偶爾在晚上,乘車從外地回來,遠遠地,當望見那座熟悉的礦山,礦山上熟悉的燈火,仍會有心頭一熱的感覺。那一瞬間,仿佛看見夜張開黑翅時第一縷星光,黎明來臨時第一縷朝霞,讓人感到那般親切。城市的霓虹遠比它燦爛多彩,遠比它高貴華麗,城市的霓虹卻照不亮我們生長的礦山。幾代人將汗水揮灑在這里,幾代人把青春交給了復(fù)產(chǎn)開采的歲月,那片被掠奪開采后的廢墟上,幾代人人生的夢在這里燦爛過,那燦爛,如這夜燈。這里是我們的家園,無論我們在外面的世界領(lǐng)略了多少繽紛燈色,無論我們置身城市的流光燈火中幾乎遺失了自我,在外流浪的腳步始終要回到這里。
那座巍然屹立的礦山,像天宇中發(fā)著光的島嶼,四周幽暗的連綿群山便是微瀾起伏的河。它的光,如今依然能將熱情、奔放揮散于浩渺和曠遠中,那被流光浸透的礦山人的夢幻,在如歌歲月中,溢出一支支流韻,漫過層層山麓,漫過被風雨剝蝕的褐色礦體,然后,在礦山人心頭堆積成一種穿過時空隧道形成的念想。歲月無情終老去,不老的,是這座礦山的輝煌與驕傲。礦山夜燈,讓我攜著那份純真,走過快樂而酸澀的童年。
童年的歲月,越來越遠,可是,我今天依然在采擷,采擷那份酸澀中帶著甜味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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