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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寫人的優(yōu)秀散文

時間:2021-03-18 17:15:15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初中寫人的優(yōu)秀散文

 。ㄒ唬└赣H的三雙鞋

初中寫人的優(yōu)秀散文

  父親很少穿鞋,幾乎打了一輩子的赤腳。

  我 老家的山民們幾乎都不穿鞋。一方面是大家都很窮,穿不起鞋,但主要原因還是窮山惡水,山高路險,有些也穿不成。那山陡得猴子過山淌眼淚,巖羊下山滾皮坡。 一條草繩一樣細細的小路,彎彎曲曲地掛在壁陡的山腰上,行人像壁虎一樣貼著懸崖小心翼翼地移動,稍不留心,腳下輕輕一滑,人就像鳥一樣在峽谷中飛起來,一 直飛下萬丈深淵。

  有一年來了兩個下鄉(xiāng)干部,他們把鞋子掛在脖子上,右手拿樹葉遮 擋在外面,說看下面又陡又深頭暈。他們左手扶在巖壁上,腳搖手抖地碎步挪動,好不容易進了山寨,開始宣講脫貧致富法寶。講了半天,山民們兩眼呆滯,面無表 情。下鄉(xiāng)干部有些生氣:我們好心教你們致富絕招,你們這是啥態(tài)度?山民們這才訥訥地說,你們說的這樣買進來那樣賣出去的法子根本行不通。我們買一頭小豬背 進來,喂大以后就再也背不出去了。兩個下鄉(xiāng)干部一下子呆了,其中一個推了推眼鏡,用毛筆在一塊絕壁上寫下“革命到此止步”六個大字,還在后面打了三個感嘆 號,然后就打道回府了。以后再也沒有人來這里下鄉(xiāng)。

  在這樣危險的山路上行走,打 赤腳是最穩(wěn)妥的。那些箕張得有些變形的赤腳,青蛙一樣摳貼在陡峭的山路上,一步一個腳印,沉穩(wěn)而有力,祖祖輩輩都是這樣走過來的。父親從小就赤腳在這樣的 山路上行走,風里來,雨里去,不知不覺就走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該說媳婦了。在媒人的引領下,我父親背著煙酒糖茶到我母親家來提親了。

  按 照當?shù)仫L俗,女方如果不同意婚事,會請媒人將煙酒糖茶原封不動地退還給男方家。而我父親收到的是一雙草鞋。我母親親手編的草鞋。我母親應該給父親做一雙布 鞋,但那個年頭什么都要憑票供應,包括針線都要憑票購買,更不要說棉布了。雖然只是草鞋,母親卻很用心,編得很精致,兩只鞋上還編了兩條龍纏繞在上面,龍 頭在鞋鼻子處,龍尾一直蜿蜒到鞋后跟。盡管多年后,我父親非?隙ǖ貙ξ艺f,那兩條龍一點都不像龍,倒很像兩條蛇,但還是能看出我母親的手藝不錯,針線活 肯定也錯不了。我母親說龍編成了蛇樣不賴她,主要是她只見過蛇,沒有見過真正的龍長什么樣子。我父親拿到草鞋時,欣喜若狂,急不可耐地將鞋穿上,但那鞋一 點都不好穿,那一天就磨了一腳的血泡;第二天,腳趾、腳背、腳后跟到處都在流血;第三天,我父親的雙腳腫成了饅頭,雙腿腫得像柱子,連地都下不了?粗t 腫的雙腳,再看看那雙血跡斑斑的草鞋,父親很生氣,順手就將它扔進了火塘。隨著一陣濃煙和熊熊大火,那雙草鞋頃刻間化為灰燼。我父親是個粗人,他根本不懂 得那雙草鞋是定情之物,禮輕情意重,應該永久保存。

  我母親過門很久以后才知道, 她精心編織的定情之物早已被我父親付之一炬,她十分生氣,跟我父親大吵了一架。父親怪母親太笨,編得草鞋一點都不合腳,害得他跛了十幾天,白耽誤了很多工 分。母親則罵他那雙“熊掌”根本就不是人腳,不配穿人的鞋子。罵歸罵,母親還是東拼西湊,找針線,積攢碎布,打裱布,納鞋底,縫鞋幫,不知熬了多少個日日 夜夜,終于給父親做了一雙真正的布鞋,而且是比照著父親那雙箕張得變形的“熊掌”做的。父親穿上后,在火塘邊走來走去,十分愜意,最后下結論說:“嘿,這 才是真正的鞋子。”說完后,脫下鞋,用袖子擦去鞋底上的泥土,拍了又拍,吹了又吹,然后小心地壓在枕頭下面,再也舍不得穿。到過年時,母親提醒我父親說, 過年了,把新鞋拿出來穿上吧,到親戚家串門子也有面子。父親小心地翻開枕頭,一下子傻眼了:那雙布鞋早就被老鼠啃成了一堆碎步。父親心疼得不斷地咝咝直吸 涼氣,對著那堆碎布,咬牙切齒地罵了許多臟話。

 。ǘ└赣H的話費單

  20xx年初我結婚了。蜜月結束后,我和妻就陷入了還住房貸款的危機中。整整半年,我沒有和遠在另一個城市鄉(xiāng)下的雙親聯(lián)系。

  初夏的一天,沉默了一上午的手機忽然響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接通以后,對方的聲音很陌生:我是你老家的四哥,你爹要和你說兩句。

  “我是你爹!”父親的語氣很重,我能聽見他粗粗的喘氣聲!拔沂悄愕边@一句話父親說了足有五遍,我哭笑不得。“三娃,你還很好吧……”父親的尾音很長。我耐心地應答著。父親不停地說了五分鐘,都是問我是否缺錢、日子過得好不好之類。電話掛斷后,我感到很詫異,平常父親不和我溝通啊,今天怎么婆婆媽媽的了?

  第二天我在上班途中,手機又響了,還是昨天那個號碼。父親問我我們這里是否有大風,現(xiàn)在老家正在刮七級大風。我輕輕地說,沒有。

  第三天我正在趕一個文案,手機又響了。父親說他養(yǎng)的羊下羔子了,個個白白胖胖,真可愛。我有些生氣,我說,爹啊,我正在工作。爹不說了,掛了電話。

  第四天我和妻在吃飯,父親又來電話了!巴薨。裉炜茨阈r候的照片了,小時候你長得多俊哪……”我心里一酸。我說,爹啊,現(xiàn)在沒工夫,等秋末我回去和你一起收拾莊稼。妻有些不耐煩:怎么現(xiàn)在你老爹比你媽還能絮叨,天天給你打電話!

  第五天,父親一天沒來電話,我有些不習慣。到了晚上,手機終于響了。接通以后,很久都沒有聲音。我有點急了,說,爹啊,你有啥事就說吧。爹的聲音有氣無力:沒事……爹只是有點想你……我心里一動,鼻子酸酸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六天到晚上我都沒有接到爹的電話,心里竟有少許的空落。時鐘指向了十點,手機響了。這次不是爹,是四哥。他用低沉的語氣告訴我:老弟,你家我大叔,今天傍晚,突發(fā)心臟病……他走了……

  我的手機掉落在地上,我僵在那兒。

  父親睡得很安詳。望著他疲憊的樣子,我終于明白這幾天父親一反常態(tài)、主動給我打電話的原因了!

  母親遞給我一張單子,說那是父親寫的。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卻力透紙背,震蕩了我的靈魂一這是一張最古老的話費清單。

  第一次:借你四哥手機通話大約七分鐘,長途每分鐘三毛,累計兩元一角。

  第二次:借你四哥手機通話大約一分鐘,大約四毛錢。

  第三次:借你四哥手機通話一分多鐘,還是四毛錢。

  第四次……

  總共話費十元零八毛。

  最后末尾有一句話:你媽不識字。你告訴你媽,讓她把錢給你四哥。

  捧著這張話費詳單,站在風里,我淚流滿面。

  醫(yī)學博士給父親的臨終方案

  得知身患惡性腫瘤晚期后,xx歲的xx強決定放棄一切放化療方案,回老家諸暨度過最后的時光。他的兒子,浙江醫(yī)科大學一附院毒理專家、醫(yī)學博士xx支持了自己父親的選擇。

  當x月x日,最后的時刻來臨,xx交代母親,萬一父親出現(xiàn)昏迷或者心臟停跳,也不要采取積極的搶救措施,讓他安靜地離開人世。

  這,是一個醫(yī)生對自己父親臨終治療方案的抉擇。

  決定

  20xx年x月,xx被診斷出患有腹膜惡性間皮瘤,且已經(jīng)是晚期,全身轉(zhuǎn)移。在浙醫(yī)一院治療期間,xx的哥哥姐姐嫂子妹夫全都匯集到醫(yī)院來,輪流送飯、守夜,伺候老人。

  在普外科,很容易看到那些腫瘤晚期的病人。頭比細弱的身體大許多,有的只是躺著,渾身插滿管子,看上去無聲無息。眼見許多惡性腫瘤晚期的病人瘦骨嶙岣,痛苦不堪,陳有強找到醫(yī)生說:“我實在不愿意再看著兒女這樣奔波勞累,也不愿意自己變成別人那個樣子,你們讓我安樂死吧,如果你們不能這樣,我自己想跳樓!

  父親的主治醫(yī)生高大夫是xx多年的好友,老人的病情和想法,高大夫如實相告。xx得知后,對父親說:“爸爸你放心,活著的時候你要堅強,但走的時候,我絕對不會讓你那么痛苦——最后一定讓你安安靜靜沒有痛苦地走。”

  其實陳父有公費醫(yī)療,兒女的經(jīng)濟條件都還不錯,放療化療是可以多活些日子的。xx和家人商量后,決定由父親自己決定。

  父親問,化療放療后可以延長多少時間?xx說不一定,效果好也許幾個月。父親又問多少錢,對人體有什么不好?xx答,全部公費,副作用是脫發(fā)、無力、胃口不好等。父親說,讓我想想,明天上午告訴你。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母親打電話給xx,說父親已經(jīng)決定了,要回老家。

 。ㄈ┼l(xiāng)間

  從杭州出發(fā),沿著富春江,開車回去平時要走兩個多小時,2011年7月,把老父親和母親送回村子,xx開了近五個小時,他和父母都知道,這是最后一次走這條路。

  富春江兩岸景色秀美,綠意蔥蘢,是典型的江南美景。車開開停停,父親平素沉默寡言,車停下來,他就在風景處站一會兒,說些閑話。父親曾無意間說起,馬劍鎮(zhèn)的面條很好吃,車開到鎮(zhèn)上時,xx說,爸爸,我們就在這兒吃碗面吧。xx吃了年少時喜歡的豬肝面,母親照例是青菜面,父親點了大排面,只吃了一半——他把大排留給了母親。

  回到村子,也少有人知道父親的病情。xx安排親戚誰也不要多說什么,“讓父親安靜從容地過一段舒心的日子就好了”。

  母親陪伴著父親。父親不再吃藥,不再打針,只吃些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嚴格說都是中醫(yī)禁忌的東西,豬肉,魚肉,牛肉,雞肉……爸爸喜歡吃肉,就讓他吃好了!眡x給母親交待,母親便每天換著花樣給父親做,“爸爸吃得很開心,一直到去世,他也沒有像晚期腫瘤病人那樣變得很瘦!

  整個冬季,父親總是坐在門口的石凳上,前面是村子的操場,目光所及是遠處的前山和后山,滿山的毛竹挺拔秀麗。村里的人得知老人病了,每個路過的人總要和他說幾句話,這些孩童時就曾和父親在一起的人,父親在最后的半年里,幾乎都見到了。

  母親告訴xx,在石凳上坐累了,父親就回家給老朋友打幾個電話,還有那些曾經(jīng)一起在汽車站工作的老同事。xx記得,一生隨和的父親幾乎從未和人紅過臉,除了和一位同事——但在最后的`日子,父親給這個同事打電話聊天,兩個人和解了。

  除了20xx年x月至x月在國外進修那段時間,幾乎每個周末,xx都開車帶妻子和女兒回村里陪伴父親。順著老屋走五六分鐘,是一段山坡,白色的金銀花沿路開著,金黃色的小桔;ê推G紅色的野草莓參差其間,毛竹嫩黃的筍尖常出其不意地鉆出來,山坡旁邊就是幾家人合用的菜地,山上的溪水慢慢流淌下來,幾乎是無聲無息地,流進菜園里。

  那時候,父親還可以獨自種地。他像對兒子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你看這水,一點一滴流到小溪里,流到金沙河里,再到富春江、錢塘江,最后匯進東海,無聲無息的,人的一生,也是這樣啊!”這些話,xx都記得。

  父親先是自己種菜,慢慢地,要拄著拐棍去,坐在地頭看母親干了。xx回家的時候,父親在菜地里說:“現(xiàn)在種下去的菜,我怕是吃不到了,但是拉拉(孫女)還可以吃到的!蹦菚r候還是20xx年的夏天。再后來,父親虛弱地躺在床上了,母親就每天打電話告訴xx,父親每天說哪些話,吃什么東西。

  20xx年春節(jié),是陳家最為熱鬧的一個春節(jié)。陳家全部匯聚到諸暨市xx的哥哥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父親給每個孫子孫女都發(fā)了紅包,原本每年只是50塊錢,這一年,紅包都變成了200元,老人知道,這一定是最后一次發(fā)紅包了。陳家吃了年夜飯,拍了許多張全家福,父親在拍照的時候,始終笑著。

  告別:過完這個春節(jié),大年初一,父親就因病重住進了諸暨市人民醫(yī)院。按照父親的意愿和xx的建議,治療只是普通的補液,對癥治療,緩解疼痛。

 

  (四)悲痛

  縱身跳下大河的時候,年邁的父親知道,他要找的兒子大概已成了冰冷的尸體。

  兒子溺水早就超過12小時。昨晚他在工地上干完活,渾身大汗淋漓,想到河里洗個澡,可下水後就再沒冒出頭來。民警來了,消防隊員也來了,說不熟水性,不敢輕易下水。隨後,專業(yè)的打撈隊也來了,但他們說水面廣闊,一天的打撈費用得花上3萬元。

  年邁的父親管不了這么多。他們一家都在鎮(zhèn)上打工,3萬元是天價。他沒錢,但他還有力氣。當年,他用這些力氣抱過、背過、打過兒子,F(xiàn)在,他也要再用上些許力氣,親自去撈起兒子。

  可剛剛跳下水,他就犯糊涂了。他會游泳,但不懂怎樣打撈尸體。河面廣闊,白茫茫一片,沒給他一點兒暗示。他堅持昂著頭游了一會兒,緊張地四處探望,卻什么也沒找到,只好又爬回到棧橋上。

  人們說,男人把悲痛隱藏得最深,但喪子之痛卻疼得無處可藏。坐在棧橋邊上,這位父親放下隱忍與含蓄,不顧一切地捶地,痛哭。

  也許連那早逝的兒子都沒想過,父親也會有這么多的淚水。

 。ㄎ澹⿹

  每個選擇大抵都包含糾結、猶豫和不舍,更何況是要決定自己哪一個孩子應該活得更久些。萊文碰上的正是這樣痛苦的抉擇。

  這個47歲的英國男人是3個孩子的父親。相隔一年,他的小女兒與二兒子先後得了腎病。他與兩個孩子都配型成功,但一個腎到底應該留給誰?

  萊文停在了岔路口。他瘋狂地工作,任忙碌和疲憊占據(jù)自己,只想忘掉一切。直到一天,他毅然地邁出了第一步。他不再逃避,而是勇敢地去選擇,用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將自己的腎臟留給先得病的那個孩子。

  小女兒接受了珍貴的禮物。手術非常順利,孩子的身體與父親的腎臟自然結合,沒有出現(xiàn)嚴重的排異反應。為了提高自己的腎臟質(zhì)量,萊文花了4個多月來調(diào)整身體。好消息傳來,他興奮得哭了。可隨即,這位父親的心又分裂成兩半,一半是喜悅,一半是愧疚。

  他再沒多余的腎臟可以留給兒子,只能盼著他人捐獻。醫(yī)生說,一雙兒女的病是父母遺傳基因所致。萊文說,上帝真的跟他開了個大玩笑。但既然是他的缺陷給孩子帶來了痛苦,他就希望能夠自己去彌補。

  在最折磨人的抉擇面前,這個善良的男人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作為父親獨有的擔當。

 。┪⑿

  “等天暖和,你就能玩轉(zhuǎn)轉(zhuǎn)了!”“來。笑一個,Hello!”

  這些話出現(xiàn)在一對父女間。不是父親哄著小女兒玩,而是女兒變著法子逗父親笑。

  父親是一個“漸凍人”,過去4年里,他全身的肌肉一塊塊退化。起初,妻子照料著他,妻子離世後,女兒就獨自接過了這個重擔。但24歲的女兒想要做的,絕不僅僅是打理生活起居。

  帥氣的父親愛上鏡,她就借來攝像機,拍下她與父親的“小生活”!吧睢敝皇敲刻煸20多平方米的小房間里重復上演,但可愛的女兒總能制造無限驚喜。

  她會突然跳到父親身邊,歡快地喊著父親大名——“趙樹山同志,我來啦,嘻嘻!”然後拿起小木梳為父親一遍遍梳頭發(fā)。她用攝像頭近距離對準父親,笑著說:“那個人真帥、真帥!”

  有時她甚至忘了自己是父親的女兒。上班時,她每隔兩小時就跑回家一趟,幫父親排尿翻身。為父親擦拭身體時,她邊擦邊問他“冷不冷”,還忍不住打趣說:“再不擦就臭了,成臭爸了。臭爸沒人要,兩毛錢一斤就賣了!

  說這話時,這個年輕的女孩輕輕微笑,仿佛在逗著自己的孩子。

  可以想象,十多年前,父親肯定也曾用相似的技巧,博孩子一笑。而現(xiàn)在,他們的角色卻換了個位置。女兒開始擠出輕松的表情,把所有的笑容都堆在了父親面前。

  如同20年前的女兒一樣,父親也被逗樂了。盡管,這位纏綿病榻的中年人只是耷拉著脖子,使勁牽動臉上的肌肉,露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七)母親的秘密

  母親在28歲上便做了寡婦。當母親趕去青島辦了喪事回來后,外祖母也從天津趕來,她見了母親第一句話便說:“收拾收拾,帶了孩子回天津家里去住吧!

  母親雖然痛哭著撲向外祖母的懷里,卻搖著頭說:“不,我們就這么過著,只當他還沒有回來。”

  既然決定帶我和弟弟留在北平,母親仿佛是從一陣狂風中回來,風住了,拍拍身上的塵土。我們的生活,很快在她的節(jié)哀之下,恢復了正常。

  晚上的燈下,我們并沒有因為失去父親而感到寂寞或空虛。

  母親沒有變,碰到弟弟頑皮時,母親還是那么斜起頭,鼓著嘴,裝出生氣的樣子對弟弟說:“要是你爸爸在,一定會打手心的!备郧俺Uf“要是你爸爸回來,一定會打手心”時一模一樣。

  就這樣,三年過去了。

  三年后的一個春天,我們家里來了一位客人,普普通通,像其他的客人一樣。母親客氣地、親切地招待著他,這是母親一向的性格,這種性格也是受往日父親好客所影響的。更何況這位被我們稱為“韓叔”的客人,本是父親大學時代的同學,又是母親中學時代的學長。有了這兩重關系,韓叔跟我們也確實比別的客人更熟悉些。

  他是從遠方回來的,得悉父親故去的消息,特地趕來探望我們。

  不久,他調(diào)職到北平,我們有了更多的交往。

  一個夏夜,燥熱,我被鉆進蚊帳的蚊蟲所襲擾,醒來了。這時我聽見了什么聲音,揉開睡眼,隔著紗帳向外看去,我被那暗黃燈下的兩個人影嚇愣住了,我屏息著。

  我看見母親在抽泣,彎過手臂來摟著母親的,是韓叔。母親在抑制不住的哭聲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不,我有孩子,我不愿再……”

  “是怕我待孩子不好嗎?”是韓叔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母親停止了哭泣,她從韓叔的臂彎里躲出來:“不,我想過許久了,你還是另外……”這次,母親的話中沒有哭音。

  我說不出當時的心情——是恐懼?是厭惡?是憂傷?都有的。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它使我久久不眠,我在孩提時代,第一次嘗到失眠的痛苦。

  我輕輕地轉(zhuǎn)身向著墻,在恐懼、厭惡、憂傷的情緒交織下,靜聽母親把韓叔送走,回來后脫衣、熄燈、上床、飲泣。最后我也在枕上留下一片潮濕,才不安地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看見對面床上的母親竟意外地遲遲未起,她臉向里對我說:“小荷,媽媽頭疼,你從抽屜里拿錢帶弟弟去買燒餅吃吧!

  我沒有回答,在昨夜的那些復雜的心情上,仿佛又加了一層莫名的憤怒。

  我記得那一整天上課我都沒有注意聽講,我仔細研究母親那夜的話,先是覺得很安心,過后又被一陣恐懼包圍,我怕的是母親有被韓叔奪去的危險。我雖知道韓叔是好人,可是仍有一種除了父親以外,不應當有人闖進我們生活的感覺。

  放學回家,我第一眼注意的是母親的神情,她如往日一樣照管我們,這使我的憤怒稍減。我雖未怒形于色,但心情卻在不斷地轉(zhuǎn)變,忽喜、忽怒,忽憂、忽慰,如一鍋滾開的水,冒著無數(shù)的水泡。

  當日的心情是如此可憐可笑。

  母親和韓叔的事情,好像隨時都有爆發(fā)的可能,這件心事常使我夜半在噩夢中驚醒。在黑暗中,我害怕地顫聲喊著:“媽——”聽她在深睡中夢囈般地答應,才放心了。

  其實,一切都是多慮的。我從母親的行動、言語、神色中去搜尋可怕的證據(jù),卻從沒有發(fā)現(xiàn)。就像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事情,母親是如此寧靜。

  一直到兩個月以后,韓叔離開北平,他被調(diào)回上海去了。再過半年,傳來一個喜訊——韓叔要結婚了。母親把那張粉紅色的喜帖拿給我看,并且問我:“小荷,咱們送什么禮物給韓叔呢?”

  這時,一顆久被箍緊的心一下子松弛了,愉快和許久以來不原諒母親的歉疚,兩種突發(fā)的感覺糅在一起。我跑回房里,先抹去流下的淚水,然后拉開抽屜,拿出母親給我們儲蓄的銀行存折,懷著復雜的感情,送到母親的面前。

  母親對于我的舉動莫名其妙,她接過存折,用懷疑的眼光看我。我快樂地說:“媽,把存折上的錢全部取出來給韓叔買禮物吧!

  “傻孩子!蹦赣H也大笑,她用柔軟的手捏捏我的嘴巴。她不會了解她的女兒啊。

  這是15年前的往事了,從那以后,我們寧靜地度過了許多年。

  間或我們也聽到一些關于韓叔的消息,我留神母親的情態(tài),她安詳極了。

  母親的老朋友們都羨慕她有一對好兒女,唯有我自己知道,我們能夠在完整無缺的母愛中成長,是靠了母親曾經(jīng)犧牲過一些什么才得到的。

 。ò耍└赣H的“富士山”

  最近,不知父親著了什么魔,天天給我送吃的。有時是一把蔫豆角,有時是剛從菜市場買來的新鮮豬肉,有時是別人送給他、他舍不得吃的腌蘿卜。剛開始,看他從幾公里外風塵仆仆趕來,顫巍巍地下了電動車,把東西遞到我手中,心里很感動?蓵r間一長,我就有些不耐煩,因為他的到來總是打亂我的思路,讓我剛剛得來的靈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終于,前幾天,父親跟老人團去南方旅游,我覺得一下子解脫了,可很快就發(fā)現(xiàn)心里空落落的。于是我抽了個時間幫他整理房間,無意間在一疊衣物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日記本。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打開了它——

  自從老伴去世,我感到人生無常,歲月有限。小女兒怕我寂寞,給我抱來一大摞書。最近,看了一篇名叫《一期一會》的文章,是個叫大津秀一的日本人寫的,文章說的蠻有理的。

  文章講的是,有個人平時時間很多,卻不知珍惜情誼。等病入膏肓,才想起和朋友與親人應該見面敘一敘。而當他們從世界各地飛來看他,他已經(jīng)意識混亂,既認不清人,也說不出話。

  “一期”就是一生,“一會”就是一次相會,說的是人生的每一個瞬間都不能重復,所以每一次相會都是僅有的一次。它提醒我們要珍惜每次相會的機緣,為可能僅有的一次相會付出全部身心。

  我自覺體力和心力不支,或許自己在世上的時日不多了。兩個兒子打小守在身邊,天天見面。只有小女兒自十幾歲就到外地求學,離婚后帶著孩子獨居在幾公里外的地方。她雖然年近40,仍心高氣傲,辦事毛手毛腳。搞創(chuàng)作的人,總是不成熟,著實讓我放心不下。扳指算算,如果,每周小女兒來一次,一年52周,再撐5年,我們才見260次面啊!

  既然她來不了,我就去看她。上次我和老朋友們?nèi)ケkU公司聽營銷課,人家提了個問題,說如果富士山不過來怎么辦?答案是走過去!

  富士山是日本引以為傲的國寶,而孩子們不就是父母的“富士山”嗎?既然自然規(guī)律不容許我們等待,趁著我這老頭子還能動,就往“富士山”那兒多跑幾趟吧。

  孩子畢竟是孩子,她對我發(fā)脾氣,我也不怪她。誰知道,這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呢?

  看到這兒,我的淚珠滾滾而下。作為兒女的我們,是不是應該主動邁開雙腿,張開雙臂,去迎一迎白發(fā)蒼蒼、卻依然努力奔向我們的年邁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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