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歲月抒情散文

　　所有的物喜己悲，不都是庸人自擾嗎?

　　山崗小屋前后院花木繽紛�？慈悍忌�生滅滅，特別容易察覺季節(jié)的更替、歲月的消長。

　　多數(shù)的花都屬于春天。欣欣向榮時節(jié)觀賞研研好花，不但不覺芳春易逝，反而有種一年復(fù)始的竊喜，似乎手中突然又有大把光陰可供揮霍了。

　　當(dāng)時序入秋，空氣中花香漸減，院落裡寒氣漸濃，周遭犯濫的色澤開始退潮，整個人好像也從一場浮夢中蘇醒，頓悟去日苦多了。

　　有天翻讀舊日札記，某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寫著：「窗前白茶花開了，時値晚秋，驚喜中猶自不解，她的眾家姊妹，不是老早來了又走了嗎？」

　　前院植有各色茶花。粉蕊的、紅瓣的、豔紅中鑲白條紋的，總在早春時競相噴吐。唯獨(dú)這株初度綻放的白茶花，竟可耐著性子等到霜冷露重的暮秋。本以為是那年的「異象」，但次年我特別留意，她也差不多是在十一月末才從容不迫來臨。而后年年如是，我遂明瞭白茶花有她孤清不群的.特質(zhì)。

　　也因此，當(dāng)白茶花素雅得令人不忍碰一觸的瓣片在枝梢展露，我就知道秋意深了。

　　在這樣清寂的氛圍裡，后院卻有一株樹開始喧嘩起來。八年前搬至小屋，這株樹已是碧葉高枝、綠蔭滿地。夏天時，枝葉間竄出一粒粒圓一滾滾的小綠果，成串成串垂掛著。五穀不分的我們不知它究竟是花是樹，又會長什麼花，結(jié)什麼果，只得耐心等候。然后，有一天，是在一陣涼爽的秋風(fēng)過后吧，小綠果彷彿約好似的一起紅透，如一樹待燃的爆竹，在楓葉飄墜、落英遍地的肅殺中迸發(fā)無限喜氣，凝冷的空氣也霎時不再那般凍人心脾了。

　　一位來訪的朋友喜孜孜採擷了大把，并吿訴我那叫做「一丈紅」。

　　一丈紅，年年在秋傷中，慰我以千丈的燦然。

　　居住的城市屬乾旱氣候，但入冬總有幾番嘈嘈切切的寒雨，空階滴到明，常擾得人方寸大亂。然而，當(dāng)雨霽云開，那些酷夏中呈郁靑或焦褐的仙掌科植物，就會一變而為柔和鮮朗的翠色。有種俗名「非洲玫瑰」的仙掌植物更在此時吐蕊。細(xì)碎小黃花密密實(shí)真成一枚大花球。這時一丈紅已退場了，在大片單一的澀綠中一球球亮黃，溫暖了視線，也溫暖了被漉漉冬雨淋濕的心。

　　穿梭于四時不同的花色中，情緒常隨花開花落起伏。而時日推移，心的鏡臺終也漸次澄明……

　　其實(shí)，所有的物喜己悲，不都是庸人自擾嗎？花們遵守著天地的秩序與歲月的指令，春華有春華的冶麗，秋蕊有秋蕊的姿采，夏天的溽熱何妨，冬季的苦寒亦無傷。她們從不誤花期，繁華散盡也從不貪戀……

　　切盼自己也能活出那種雍容，那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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