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豆成熟的夏季抒情散文
這幾年，每到田埂豆成熟的炎夏季節(jié)，我就會想起姑婆……
故鄉(xiāng)是個四面臨海的海島，村里只有小學(xué)，初高中，要到島外的學(xué)校讀書，我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到島外的一所中學(xué)寄宿讀書。雖然離家不遠(yuǎn)，但因?yàn)榻煌ú槐�，也就很少回家�?/p>
一日，正下課，同學(xué)跑來叫我，說外邊有人找。我走出教室，只見操場草坪上，站著一個五六十歲的婦人，一頭齊耳的卷發(fā)，竟是姑婆。我歡快跑過去，即便是經(jīng)常地里忙活，姑婆的身上總拾掇的整潔利索。姑婆見到我就說：你這孩子真生疏了，都開學(xué)了一段時日，也不見來家里呢。往后大冬天，小小的年紀(jì)怎么會洗衣服呢？還是住家里去吧……姑婆一連串的追問，我忙應(yīng)諾著，和我同村的同學(xué)也一起叫起了姑婆，姑婆的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連聲說：“好好！都是家里邊過來的，我就是你們的姑婆，往后不要見生，一起往家里來。農(nóng)家人別的沒有，地里種的有的是�？�，這不剛從地里挖回來的.，甜地瓜、紅薯、芋頭……說著姑婆掀起身上的青布馬褂，里邊露出紅色的肚兜，肚兜里炒黃豆的香氣撲鼻而來。一下子，我們可高興了，張開各自的衣服口袋往里裝。姑婆說：“好好讀書，姑婆往后天天給你們炒豆子，炒麥子，讓你們吃個夠。”
初中畢業(yè)后，我又到另一所高中求學(xué)，離姑婆的家很遠(yuǎn)，也沒有專程去看望過姑婆，僅是在順便時，托人寄一些食品之類的東西孝敬她老人家，姑婆的情況，只能從母親那里得知一些。姑婆的晚年很不如意，大表叔因病撒手人寰，撇下五個孩子，大表嬸悲痛欲絕，可是活著的人的日子總得往下過。從此姑婆更加忙碌了，這幾年，日子剛過得安穩(wěn)些，又患了眼疾，雙目失明，城里工作的小表叔要接她去生活，姑婆硬是不肯去，怕拖累他們。但我每次探望姑婆，她的樂觀和善良都深深地感染我。直到一個冬日的上午，再一次去探望她，只見陽光暖暖地潑灑在倚靠土墻的姑婆身上，她吃力地貼緊墻壁，胯間夾著取暖的篾火籠，渾身瑟縮著。失明的雙眼迎著太陽……可是，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安詳?shù)ǖ奈⑿Α?/p>
中年喪夫，老年喪子，雙目失明，但她能用堅強(qiáng)與隱忍來承受這非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人間悲痛。
前年春末，母親告訴我，姑婆走了。據(jù)說神情很安詳。九十多歲了，也算是善終。我哽咽，淚如決堤。
人雖離去，但我一想起姑婆，腦中就會閃出一幅畫面：紅色的肚兜里裝滿了炒香的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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