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白發(fā)散文

　　夕陽日落，樹在風(fēng)中搖擺，起風(fēng)了。

　　天地間一道多彩的弧線順著樹的間隙穿透過來，一對母子進入了我的視線。母子二人慢慢地向后退卻著，手中好像拿著一個線軸。

　　母子二人都抬頭望著天空，神色是那樣的專注。

　　空中有啥呢？順著母子二人的視線抬頭望去，呀，好一只美麗的蝴蝶，那母子二人是在放風(fēng)箏。風(fēng)雖大了些，但母子二人的身心和空中飛翔的蝴蝶維系在了一起。

　　那是一只很大的蝴蝶，美麗的大翅膀上黑白黃相間的花紋，頭卻是紅紅的，給人以一種“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感覺，在夕陽的映射下，那一點紅是那么的醒目，如同大地上相傍而行的母子倆。

　　親情大地，情深母子。

　　幼時的我，也曾有過如此快樂，溫馨的日子，可此時已染白發(fā)的的老娘卻不知在如何思念遠在千里之外的我。而此時的我又何嘗不想念親我愛我的娘呢？望著放風(fēng)箏的母子倆，我的思緒再拉長，拉長……

　　一年前，我回家探親。

　　當(dāng)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我站在娘的面前時，心中有一種空了的知覺，娘老了不少。其實娘是個很要強的人，不知咋的，此次見了我，竟兩眼淚汪汪的。“乖兒子，娘想死你啦�！�

　　經(jīng)歷了多少年，我已不再是娘羽翼下的那只雛鳥，已長成了一棵樹，一棵能為娘遮風(fēng)避雨的樹，望著娘眼淚汪汪的樣子，我偷偷地笑了，莫非娘倒成了棲息在我身上的小鳥？

　　一只麻雀從院中的白楊樹冠里直射而去，撲向了天空。

　　“娘，好久沒放風(fēng)箏了�！蔽仪椴蛔越�地輕聲說了一句。

　　“娘給你扎。”

　　轉(zhuǎn)天午后，一只漂亮的大蝴蝶就擺在了我的炕前。

　　我拽著娘就沖向院外的原野。

　　“這孩子，輕些。”娘假意嗔怪著。

　　“放風(fēng)箏了�！�

　　牽著線頭，舉著手，在空曠的原野上我跑來跑去，可那只漂亮的大蝴蝶卻始終不肯抬起它美麗的頭。一會兒，我便失去了耐心，筋疲力盡地垂下了手，風(fēng)箏撲倒在地，賴皮似的趴著不動了。

　　“娘，風(fēng)箏扎的不對吧�！�

　　我坐在地上氣咻咻的說。

　　娘無語，卻笑著拾起了風(fēng)箏，輕輕地理順了縮成一團的風(fēng)箏尾巴，拂去沾在風(fēng)箏身上的灰塵，神情是那樣的專注，夕陽中，娘的臉頰被映得通紅。

　　娘放風(fēng)箏，我在一邊看著。

　　娘在大地上來來回回的跑，雙腳踩在地上“咚咚”的響，那聲音像是我童年時的搖籃曲，略顯單調(diào)卻又飽含著深情。

　　徐徐輕風(fēng)，故鄉(xiāng)的風(fēng)是獨特的，總是那么軟綿綿的，濕漉漉的，柔柔的風(fēng)濕了我的臉，我的頭發(fā)，我的眼睛，就連我的心都是濕漉漉的了。

　　娘開始放手中的風(fēng)箏線了。我瞅見那只大蝴蝶從娘的手中遠去，迎著風(fēng)兒越飛越高，很快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點兒。

　　娘帶著暢意的笑，把風(fēng)箏線交到我的手里。娘扎的風(fēng)箏沒有毛病吧？

　　接過娘手中的風(fēng)箏線，手立時被一股沉沉的力牽住，不知這力來自天空，還是來自心底。我側(cè)頭看見娘仰著頭，如醉般望著空中的那個小點兒。

　　這該是娘的驕傲吧。它在那么高那么遠的地方自由自在的飛。

　　風(fēng)拂動了娘的頭發(fā)，我完全沉浸在眼前的情景之中。

　　猛然間，眼睛被藏在娘那烏黑中的銀白狠狠地扎了一下。

　　“娘，白頭發(fā)�！蔽乙贿呎f著，一邊伸出手不由分說地拔了一根。

　　娘疼的“哎喲”一聲，愛憐的瞪了我一眼。“乖兒子，拽的完么？娘老了。”捏著娘的那根白發(fā)，我呆望著空中的風(fēng)箏。

　　夕陽沉落了，很快，漫天的紅霞也都消失了，大地漸漸由透明的枯黃變成了一片混沌的灰暗。那天夜里，我躺在炕上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那只蝴蝶，而娘的那根白發(fā)變成了風(fēng)箏線……

　　閉上眼睛，一串豆大的淚水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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