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時間去懷舊散文
有個地方,是我一直的渴望。只是由于現(xiàn)實中的太多放不下,又或是秉性中缺少那份灑脫,總歸是不會有說走就走的出行。愿望偶爾像云彩般從心底掠過,稍縱即逝。
六月,流火開始盛行的季節(jié),找個時間,給自己一些理由,偷得半日時光,去追尋不一樣的溫存。
紅磚廠,原是鷹金錢食品廠廠址,后來利用廢棄的生產(chǎn)車間設(shè)計成一個創(chuàng)意園。我穿過一小片樹林,竟莫名地喜歡起這里。
曾經(jīng),記憶里故鄉(xiāng)的糧油副食品店也是這般的平房,雖然沒有這褐紅的磚墻色,對于少年的我,依然是有些神秘色彩的場所。依稀記得放學的路上,我站在靠大路的糧油店的窗口,怯生生伸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向店內(nèi)張望,猛然間,居然發(fā)現(xiàn)有人在里面,嚇得我立即縮回了脖,稍后又一點一點再探起個頭,其實是一位工作人員,我遲疑地掃了一遍她的表情,沒有慍色,這才安心地趴著窗口,定定地看著她忙碌,面片從機器的一端緩緩駛?cè),面條,輕盈盈地,整齊劃一地,從另一端均勻滑出,悄無聲息掉入滿是面粉的大盤,然后剪斷,移入下一個程序,就這樣,不停地循環(huán),不斷地收獲,很是神奇!我看得癡迷、忘形,方知面條原來是這般制作,方知這也可以如風景樣引人入境。
知了,在樹枝上歡歌,拉回我的從前,延伸著紅磚廠的寧靜。斑駁的紅墻,低矮的平房,散落在道路的兩邊。深綠淺綠的植被中點綴著白色小花,花香清幽,是南方最平常卻耐人尋味的九里香。白樺樹,成行的身影守望在花草的上方,樹皮如蚌殼般層層剝裂,肅穆而滄桑。
漫步,觀黛瓦紅磚,無須知下一路是何方,一株大樹攀爬著想要看外面世界的精彩,枝頭在平房上空屹立,繁茂,引得樹根躍躍欲試,爭著脫離土地的懷抱,霎時間,紅墻盡是痕滿天。小時候,我看他人翻高墻很是羨慕,同時好奇那邊的別樣,于是,我擼袖束褲腳,如樹根般依附在巖壁上東瞅西看,看踩腳點,尋用力處,與樹根不同的是,樹根的攀巖凝固成了藝術(shù),而我卻耕耘了一臉的狼狽及半途而棄。
陽光日漸憨厚,我徘徊在有些灰白的水泥地上,在各類平房間進進出出,那或許是以前的倉庫、廠房,又或是辦公室,而風格各異。兩層的水泥樓、瓦片頂?shù)募t房、尖頂?shù)膸┳诮躺男∥,都垂著臉面,悠然立于大道、角落或林蔭處。在低洼而潮濕的樓房間隙,爬山虎郁郁蔥蔥傾倒在側(cè)墻,綠了一樓的清涼。
其實,大多數(shù)房間并沒有閑置,有的用來做些展覽,有的則小裝修一番或畫室、或創(chuàng)意間又或是小餐飲。一排竹子,一筑籬笆墻;幾張木方幾,幾曲小溪細涓流;庭前花木嘆慵懶,庭后人員創(chuàng)意忙,倒也自成一景,自得一樂。
畫室,在父親那個年代,自然是難得的。一盞臺燈、一副繪圖板雖說簡陋,而工作的`熱情依舊。父親當年正籌備湯顯祖事宜須做一些圖畫,表現(xiàn)的大多是《西廂記》、《牡丹亭》里的內(nèi)容,起初是用鉛筆勾圖,然后是碳黑色筆定稿,最后是上色。畫有些長,在定稿時,父親把它們都掛在床上方的墻壁,于是,父親站床尾,我們則齊齊地靠在床頭,看人物、樹木一點點勾勒出輪廓:近前,一棵蒼勁的槐樹上,螞蟻大大小小列著隊在往高處移動,遠處,閣樓里,一書生正伏案沉睡,旁邊的爐子上冒著熱氣。我們守著畫端詳,看線條的組合,聽畫里的故事,這樣的夜晚,其樂,融融。
物資不夠豐盈的年代,看作畫的過程會難忘許久,吃一根冰棍會滋味永顧。我想大概是因為稀少,所以與眾不同。紅磚廠,定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炙手可熱者,不僅因為它跟前蘇聯(lián)合作而建,更因為它是亞洲最大的罐頭廠。印象中,我溫飽尚可的兒時,也只有發(fā)燒,或許會有一個水果罐頭作為慰問品,我依然記得那甜美無比的味道,長大后卻再也沒有遇見。如今,立于罐頭廠面前,看長了些青苔的石柱支起的站臺里,一小截火車孤零地?吭谲壍郎希睦锏箍彰C5臎]有吃罐頭時的愉悅;透過生銹的門鎖,微微開啟的候車室門內(nèi),黑黑的,不明就里,只有紅色外墻,散發(fā)著地窖葡萄酒的醇厚。我知道,站臺己成為人們眼中的過客,連同高懸在石梁上的時鐘;鐵道旁一些墜滿小果的未名樹,舒展著寂寞的妖嬈,肆意地生長著,微風過處,一襲果香,一絲惆悵;對面的圍墻,著白灰青衫,頭戴暗紅色進賢冠,身上佩了些似錢非錢的菱形飾物,低眉順眼的佇立。我突然醒悟到,這墻是否和白樺樹、尖頂樓一樣賦予了前蘇聯(lián)的象征,但我分明又感受到了其中中式的元素。為何要究其原由?不想,這一刻,如樹,如墻,靜默,就好。發(fā)呆,或許就是紅磚廠的本意。
晌午的陽光迷離了我的眼,揣著嗷嗷待哺的肚腩,走進了一家川菜館。黑漆的方桌、方椅,高深的屋頂,一、兩桌食客,倒是像極了納涼的場所。我找一自在的位置坐下,翻看著菜單上火辣辣的雞、鴨、魚,心底卻是糾結(jié)起來,不知在這樣的天氣里是否要給自己再加一把火。之后,胡亂點了一通,急急地吃了一陣。稍歇,倦意襲來,毫無招架之勢。食客們的交談聲,漸行漸遠;窗外的艷陽、知了都不知隱遁去了何方;風搖著好夢扇,淺笑,盈盈。我忘卻自己,忘卻時空,沉醉不知歸路。
醒來正是胳膊酸痛的時候,我如竹節(jié)蝦般一節(jié)一節(jié)把自己的上半身從方幾上撐起來,揉揉眼,定定神,感覺己經(jīng)昏睡了半個世紀,細細回味,居然無夢!環(huán)顧店內(nèi),客人,多了幾個,都無喧囂之勢;服務(wù)生,并不急著招攬新客人,我之前催促店員結(jié)算的賬單依然擺在飯桌的一角。都說城市節(jié)奏快,而紅磚廠或許是個例外,可以慢條斯理,可以想想自己,可以少言寡語,可以唏噓不己。一墻一世界,一花一歲月,在平淡無奇的景色里,閃現(xiàn)自己如新的背影。
有人說,懷舊,是因為人老了;有人說是因為人身體的左脈過于旺盛;而我的懷舊,是心事的驛站。等落霞來臨之際,那些來來去去的過往,那些春去春又來的昨日時光,那些塵封多年的情緒,便要沾染了這霞光,悄悄地鋪陳開去,劃一道流年易逝的痕,浮幾朵人世無常的云,邀日月同斟,干一杯陳年的酒。
紅磚廠,恰是這杯沉淀了多年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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