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落在冰層下的夢散文隨筆

　　元宵節(jié)的次日，被牛羊肉填飽的我，突然來了興致，隨披著黃泥色的羽絨服，咕咚幾口涼白開，很有些沖動地去了大凌河。

　　冬天顯得很無賴，在屬于春季的時空，它卻遲遲不肯撤場，盡管春陽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山還是冷冷的，河還是硬硬的，想用冷和硬封鎖春天的腳步。

　　太陽已斜過凌河西岸，但那刺眼的光芒灑在凌河的冰面上，映照著冰面上溜冰的人們。冬天也自知無趣，明知擋不住春天的腳步，于是，不情愿地收斂一季冷硬的余威。岸邊翹起的`冰層已經(jīng)有些融化，輸液般滴著水珠，浸濕河坡一片春潮。再向里走，浮著一層雪似的冰層，踩在上面，有冰碎的咔嚓聲，滋生一種膽顫的快感。

　　冰面上很熱鬧，一些孩子在大人的引領(lǐng)下滑著冰車，有的顯得笨拙，如貓咬著自己的尾巴轉(zhuǎn)圈，很難直行半步；有的子彈一樣，噌噌射出去老遠(yuǎn)；還有電動冰車，吼叫著油門，囂張地橫一趟豎一趟，威風(fēng)凜凜。走在冰面之上，我不知道冰下的世界，魚蝦是否也游動著、快樂著；我的夢是不是已經(jīng)沉寂在泥沙？

　　人們的嘈雜聲，還沒有喚起岸坡上沉睡的枯草，春的氣息盡管來臨，他們卻還裹在冬天的冷酷里，遲遲不肯探出頭來。路邊的柳樹沉默著，看似蓄積著力量，等待突破的時機(jī)。歷經(jīng)一個冬季的松樹林，正在脫去一層墨綠，蠢蠢地要展示盎然的生機(jī)。

　　有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居然穿著灰色的短袖，花樣地走在冰雪尚未消融的河邊，羞辱了一個個殘留的冬天的故事。另一個女孩抹著紅艷艷的口紅，穿一襲黑色的衣裙，很陽光地踏著石板小路，噠噠地走著，是在冬天走向春天的節(jié)奏；她將手機(jī)貼在耳邊，臉龐猶如冰雪浮著的桃花，燦爛地在對電話那頭的男孩說些什么。

　　劃過天空的飛機(jī)，拉下長龍一樣的白煙，在藍(lán)色的天空下延伸著。然后，慢慢地，像風(fēng)一樣融化在無邊無際的藍(lán)色里。幾個男孩昂著小腦瓜，牽著風(fēng)箏，跑著笑著，不知在地上摔了幾個跟頭，臉上涂抹地灰花的……

　　從河邊彎到坡上的樹林里，我仿佛聽到冰河斷裂的聲響�；仡^望去，鼓起的黑色橡膠壩被凌水覆蓋一溜斷層。

　　帶著疑問，當(dāng)我再走回橡膠壩一探究竟時，這才發(fā)現(xiàn)橡膠壩的中央，已經(jīng)有嘩嘩的瀑布泄出，聲音正是源自那里。

　　去年秋天，我站在大凌河邊，凝望著黑色的橡膠壩。就是這個龐大的家伙切斷了水面，造成了不平，攪得一河的水聲，濺起梨花似的水花，引來一撥一撥的游人，來觀賞它的精彩。當(dāng)我還沉浸在遐想時，夕陽落山了，火一樣的晚霞燒紅了半邊河水，我的夢好像就遺落在這河水里。冬天來到時，這遺落的夢就封在冰下了。

　　要撈起這個夢，也許還得些時日，于是，我反身向岸上走去。陽光已經(jīng)不那么涼，風(fēng)亦帶著幾分柔情。走著，看著，想著，我預(yù)感這個世界在萌動。我不知道它是一種氣息？還是一種力量？但我聽到了復(fù)蘇的聲音，也許，那就是我遺落在冰層下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