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記杏花村散文
杏花開了。
隔著手機(jī)屏幕，我好像又聞到杏子的甜香，忽然特想念庫什塔依，想念庫什塔依的杏花村。當(dāng)然，最想念的，還是杏花村的杏子，一想到杏花村的杏子，俺的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杏花村其實是個無名小村，住著三五戶哈薩克牧民。總共兩排房子，外加一排羊圈。羊圈外，突兀地豎著一塊兩米多高的巨石，一看就是老天爺?shù)慕茏�，不知道是天外來客還是山上來客，怪怕人的，若是砸到人，可就沒得命了。村口有條小溪，清可見底，我忍不住彎下腰想掬一把入口。小時候倒是經(jīng)常這么喝水來著，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反而顧忌太多，不敢喝生水了。上下游之間有個不到一米的坡度，潺潺流水聲清晰入耳，只是看不到源頭，一定是“自來的地方來，向去的地方去”了，不必深究。再往前走不遠(yuǎn)，有一道形同虛設(shè)的柵欄門。一條小黑狗懶洋洋地趴在窩邊打瞌睡，我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竟然沒有驚動它，不禁暗自慶幸。過了柵欄門，讓人眼前一亮：路兩邊全是杏樹，一個個黃澄澄的杏子沖著我們熱烈烈地招手！我興奮得手舞足蹈，小心翼翼踏過齊腰深的雜草叢，來到杏子樹下。杏樹不高，杏子伸手就可以摘到。這么多杏子，主人真的不要了么？好可惜呀。
“桃飽杏脹人，李子樹下埋死人�！毙幼映�，卻不敢多吃。據(jù)說，這種杏子如果不管它，它會一直長在樹上，直到風(fēng)干也不會掉下來，就差沒說“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了。這種杏子，當(dāng)?shù)厝朔Q之為“吊死干”，大名叫做“樹上干杏”，是伊犁地區(qū)的特產(chǎn)。孩子她爹就出生在伊犁，托他的福，我對“吊死干”并不陌生，只是新鮮的“吊死干”卻是這次來伊犁才吃到。對親自上陣摘杏子的樂趣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吃杏子的飽腹感。過了一會，就聽同行的姐姐喊：“這有好多！”我也顧不上理會。望著頭頂誘人的一大串杏子，蹦了幾下沒夠到，再蹦幾下，還沒夠到，它們偏在那枝頭招搖著誘惑我。不死心，袖子一擼，決定爬樹。圍著樹轉(zhuǎn)了一圈，找到落腳點，一踩二蹬三上，蹬了好幾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終于把那串令人垂涎的杏子收入囊中。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胳膊上不知道劃了多少道口子才下得樹來。想當(dāng)年爬樹拔沙棗捋榆錢那叫一個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幾十年的城市生活把功夫丟掉了還是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利索了。
不大一會兒，帶的倆塑料袋就裝滿了。一行人正準(zhǔn)備打道回府，竟遇到其中一位杏園的主人。他熱情地邀請我們?nèi)ニ业男訄@摘杏子，說他家還有兩顆晚熟的好杏子，還有一棵李子樹，長滿了李子。盡管之前親戚一再說這杏子白摘沒人管，心里終究是有些忐忑，聽到主人這番話才放下心來。小時候也曾在蘋果園拔園后去撿蘋果，單自從蘋果園承包后可就再也沒有撿過蘋果了。這樣多的杏子可以隨便摘，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受到主人的邀請，我們有些意動，但看看手中已滿的塑料袋，又看看天色已晚，想想還是婉拒了，相約第二天再來。
小黑狗看到人來，懶洋洋地站起身，抖了抖毛，正準(zhǔn)備開叫，親戚忙說：“別叫別叫，明天帶包子給你吃�！毙『诠泛孟衤牰耍瑩u搖尾巴趴下，繼續(xù)做它的春秋大夢去了。
回到住處才發(fā)現(xiàn)，鞋子上、襪子上、褲腳上盯了好多毛毛刺，這大約也是新疆特產(chǎn)吧。
結(jié)果第二天親戚有事也沒去成。直到第四天，親戚問我們還去不去摘杏子了，我們異口同聲說“去”。一行四人又興高采烈地向杏園出發(f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上次的杏園主人。
這次去的比上次早些，我們也不著急，一路觀花賞樹。山林靜謐美好，斜陽正照山谷。老家的秋老虎正發(fā)著威，山里已有了絲絲涼意，我卻并不覺得冷，心里暖意融融。小黑狗善解人意，也不“汪汪”亂叫。親戚果真從包里拿出兩個肉包子扔給它，它嗅了嗅，搖搖尾巴，歡快地坐在原地吃起來。我們一路走一路用手機(jī)拍照。親戚說，春天的時候這里才叫美，上百畝的杏花齊齊開放，還有漫山遍野的野花爭芳斗艷，在這花海中游走，如同置身于仙境，美不勝收。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里的氣候比山下略低些，所以花開得也遲。各種作物都成熟得晚些。怪不得這會山下只見杏干了，山里還有鮮杏。聽到親戚口中描述的美景，想象著杏花春雨的瀲滟風(fēng)情，我真想待這山里不走了。這里不就是我夢中的桃花源嗎？有山有水，風(fēng)景如畫，遠(yuǎn)離塵囂。不羨鴛鴦不羨仙，只愿長留此山中。
沒有遇到杏園主人，我們頗有些遺憾，杏子摘多了也帶不走(帶不回老家)，隨便摘了點就說說笑笑往回走。后面來了一輛車，路窄，我們忙讓到一邊，回頭一看竟是杏園主人。他一看又是我們，干脆停下車來，說他家杏園離得不遠(yuǎn)，問我們?nèi)ゲ蝗�。我們不好意思麻煩他，怕耽誤他正事。他擺擺手說沒事，不過想去村口接兩桶水。原來那小溪水是山上的.泉水，是天然的礦泉水呢。他把車頭掉轉(zhuǎn)，讓我們上車。盛情難卻，我們“忽啦啦”上了他的車，去往他的杏園。這杏園真的好大，全是他和家里人承包的，每個人平均一百多畝。他說離得很近，就在我們曾停留過的杏園旁邊，電動三輪車開了十幾分鐘才到。他家的樹有些高，地里才澆過水，他干脆把三輪車開進(jìn)林子里，讓我們站在車上摘杏子。也許是他家的杏園離得較遠(yuǎn)的緣故，杏子比前面的杏園要多得多，兩棵樹的杏子就把袋子裝滿了。主人還讓我們多摘點，我們都不好意思，堅決不肯再摘了。又領(lǐng)著我們摘了些李子，這才開著三輪車，“突突突”響著，把我們一直送到村外的大路上。
萍水相逢，只知主人姓魏，他死活不肯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卻留下了電話號碼，讓我們再來時打他電話。
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機(jī)會再去，也沒有等到杏子曬干就打包返程了。相見有緣，再見無期。
遙遠(yuǎn)的新疆有一個地方叫庫什塔依，庫什塔依有個杏花村，此時杏花正開滿山谷，我只能在夢里遙想它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