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散文

　　活到這個歲數(shù)了，沒有自己的一寸土地可以耕種，打工賺錢只能糊口，所以我的人生信條是實惠的，活著，好好地踏實地上班。

　　自己沒有閑錢和閑暇與身邊人跟風似的去農(nóng)家樂采摘水靈靈的瓜果蔬菜，我買菜時喜歡的是逛菜市場，聽聽喧囂的此起彼伏地小販們的放聲器的重復的鄉(xiāng)音，心里沒來由得歡喜。

　　一個城市的菜市場，體現(xiàn)出一個城市的味道。

　　我喜歡在夏天的早晨，去早市買菜，早市上常常聚集了跑幾十里路來自己種植的蔬果吃不了地來賣菜�；蚰_登三輪或電動的或機動的在路旁邊一停，把沾著露水的編織袋子聯(lián)結(jié)成的大蓋布一掀開，水靈靈，鮮亮亮、嫩滴滴的菜便盡在眼底。

　　成堆的柿子椒仿佛很有秩序，西葫蘆則很整齊地碼成幾層，相反，年歲大的老人面前竹筐里的菜有些凌亂，就象他們身上的衣服馬馬虎虎，可是，菜卻是非常新鮮動人。

　　我不喜歡去超市，那c種用保鮮膜封裝的井然不紊讓我感覺生活的無趣。

　　喜歡聽那方言極重的鄉(xiāng)音，喜歡最凡俗的心，喜歡那種凌亂的擁擠，顯現(xiàn)著人世間的溫暖。

　　常會有不專業(yè)的小販，算錯賬，找錯錢，特別是多找了，費力地加減乘除卻得了個錯誤的答案，前額上腦力勞動青筋暴漲，讓沾光的買家不忍，一般常聽到溫和地熟練地算過，再退回多找的.錢。

　　賣肉的拿著明晃晃的刀，一刀劈去，象主婦切菜似的從容，嘴上刁著煙，閑聊著菜價，新聞，收成類的，抱怨今年雨水少，世俗的味道，真實而生動。

　　那紅通通的西紅柿，碧油的青菜，沾滿泥土的落花生，青脆的蘿卜，讓人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

　　前幾天收拾衛(wèi)生，翻出一件結(jié)婚時穿得紅金絲絨的長裙子。泡泡袖，立領，掐腰，大擺。當時也是很貴的一件衣服，還曾借出過不下五次給新娘子用，再看時，有了彈不去的壓痕，色彩上經(jīng)過了十多年的沉積，也變得蒼茫了，仿佛是個過時忘記炒的蔬菜，顏色不水靈，汁水不飽滿。但它積聚了我青春的記憶，明顯地穿不進了，想當年的一尺九的小腰而今被二尺五代替，楊柳腰變成了楊柳樁，笨實呆板。

　　歲數(shù)大了，越不容易動感情了。愛不動了，不敢，恨不動了，不值。就想安靜地一個人發(fā)呆，學會克制，靈魂也慢慢地磨平，不再崎嶇陡峭，變得沉靜了。

　　年輕時曾不喜歡寡味的青菜，喜歡一切帶辣的菜，沒有辣椒的菜寡淡感覺難以下咽，而菜里因為有辣的摻和，總覺得沒有吃飽，一次一次地拿饅頭，盛米飯，等飽的信號傳遞給大腦時，已是步履艱難，我就懷疑，如今胖胖的體形是否與年輕時養(yǎng)下飽腹的遲鈍感覺有關(guān)？那時喜歡那種辣的要命的菜，麻辣魚，紅燒肉，辣子燉雞，即使是尋常的老疙瘩絲，因了拌了辣椒油，也成了人間美味，而現(xiàn)在卻是清水煮菜都吃得進，因為我知道，青菜豆腐的家常菜，接地氣，是人世間最溫暖、最尋常、最后全部回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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