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的散文

　　日子，清寡閑淡，卻未有閑云野鶴般的悠游自在。無所適從，似乎是近來常有的生活狀態(tài)。

　　季節(jié)，明艷，熾熱，盛麗，生動，無比光鮮乍眼。只是，身心卻步入流光的反面，頹懶，寂然，冷落，沉默，不想說話，不想出行，不想寫字，食欲亦淡了下來，甚至翻幾頁書都會走神。悄然而走的時光，醞釀著平靜如水的表情，內(nèi)心卻陷入一片混沌，無端的煩惱和郁結(jié)。

　　目光清寂，是對這個世界無奈的臣服。將之投向目之所極的遠(yuǎn)方，只覺世界斑駁亂象，紅塵幽遠(yuǎn)難測，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響，亦無法準(zhǔn)確地道出心中的疑問，心卻清楚地感覺到那些紛亂與掙扎，聲色犬馬，觸光交錯，卻又糾糾纏纏沒完沒了，一波平息，一波又起，似滔天濁浪將這個塵世洗劫一空，一點(diǎn)也不干凈利落。

　　陽光，刺目，凜然。一束束，似刀，切割著這個氣象萬千的世界，蕩起風(fēng)情的旖旎，似箭，準(zhǔn)確無誤地射向那無數(shù)游走的塵心，悲喜自知。我無懼地迎向它，熱辣辣的氣息在身體里咆哮，那溫度足以將我痛快地焚燒，不是身體，而是心。狂野過后，似乎一切都靜了下來，心中空無一物。

　　天空，清碧高遠(yuǎn)，白得透明，掩蓋了所有，以致我看不清它背后那些千變?nèi)f化風(fēng)起云涌的故事。不再探究追問。至少，這一覽無余的白，是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任其在心中簡簡單單冷冷落落地生長，長成你期待中的模樣。在這素茫的天空之下，只愿一顆顆塵心都若蓮盛放，心似蓮花，清風(fēng)自來，便是歲月靜好。弱弱地問，那漸行漸遠(yuǎn)的塵緣舊夢，是否擁有了期待如舊的幸福？

　　人生如萍，總是如此的不確定。心，好似從不曾著陸，總在居無定所地飄著，那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fēng)攜著我的孤心，追逐著天涯海角的夢。我遠(yuǎn)離人群，淡賞繁華，看檐角自在穿飛的鳥兒，看窗前悠然漫步的云朵，看花兒開了又謝了，看葉兒在空中依依流轉(zhuǎn)，汲取著塵世淡暖，只愿與曾經(jīng)相忘煙水，不再糾纏。想問問，那高傲的枝頭，來年你是否深情依舊，任葉兒能與你溫暖相依？

　　生命，來時干凈，去時依依，總多了太多塵世的牽掛。回首身后，滄桑斑駁，美麗又憂傷。為這一程，我們終是該對自己祝福，哪怕一路是折磨是煎熬，你亦從刀山火海中活了過來，你還能驕傲地站在這蒼茫大地上，閑暇時看看天空的顏色。多年以后，再憶起曾經(jīng)親歷的故事，你會覺得自己也是一個偉大的藝術(shù)家，將人生設(shè)計得獨(dú)一無二、不可復(fù)制。那時，忽然懂了，沒有故事填充的歲月，將是蒼白、單薄、清瘦。

　　時光，一直對我不離不棄，容納著我所有的悲喜怨恨，從不多言。這種陪伴，不會責(zé)怪，不會宣揚(yáng)，不會出賣，讓我感覺到安全，只是彼此溫柔的懂得。我以為，它會永遠(yuǎn)以最初的姿態(tài)傾聽我的所有，其實(shí)這柔柔軟軟的時光早已變更了千百回，容不得我依依挽留。而我，只能任這碌碌光陰，瀉落在眼角眉梢，滑落于微涼指尖�？矗瑤锥认﹃柤t，青山依舊，流水依然，終是天已向晚。

　　是敏感脆弱又絕不糾纏的女子，一縷清風(fēng)，半彎明月，一江春水，一片落花，一首情歌，足以讓情緒泛濫。從來，身體安靜，內(nèi)心沉寂，可以不用對話和交流，看來心事安然。有一些記憶，亦從來安靜地根植于心之一隅，不吵不鬧，溫柔嫻靜。只是，這靜謐的陪伴恰似那突發(fā)的利箭，在某個不經(jīng)意間射向你，令你血肉模糊，無法招架。你想要拔掉它，卻終是缺了勇氣。從此，甘心為繭，永不化蝶。

　　回憶，總是不請自來，在這日漸褪去的華年，依然美得醉心動魄，似天邊的彩虹高掛，似海上的明月緩緩升起，似夜空的煙花繽紛絢爛，一絲絲，一點(diǎn)點(diǎn)，喚醒寂靜的心湖。是夢嗎？若是，為何如此真實(shí)而美麗，是閉上眼都能記起的熟悉，想起時心還會隱隱地疼。愛過，痛過，笑過，淚過，卻從不曾有恨，我接受那場命定的相聚，只能不動聲色地穿梭于如潮的人海，繼續(xù)著未完的人生。

　　想念，那人，那事，那景。其實(shí)，亦只是想念那一去不回的時光，僅此而已。有的過往，無需想念，它已凝成胸口的朱砂，隨時提醒你它的存在，永不失去。有的記憶，你再用力，都是久遠(yuǎn)的陌生。終于，見到某人的頭像亮起，已釋然；看某人心情更新，知他安好，便欣然；再度走進(jìn)某人的空間，已平靜如常；輕撫著某人的照片，幸福似乎不曾離開。那個名字，我只能用一生默念，成為心底永遠(yuǎn)的秘密。

　　千古情愁，舊歡如夢。我拒絕想起曾經(jīng)深情的我們，短暫的青春，空許的諾言，還有那場無可奈何的離別。當(dāng)時也不曾想，轉(zhuǎn)身，便是一生，一別，便是永遠(yuǎn)。雖然，我曾勇敢地說，從此，后會無期。然，關(guān)于你的身影你的眼你的手，我從來不曾忘記。心，仍在盼著一場久別重逢。你，是否別來無恙，是否亦會在每個我想你的時分心疼地把我想起？若他日重逢，我們該如何致意，以沉默，以微笑，或是眼淚？

　　時常，做著一個夢，一個無法存活于凡間的夢。夢里，繁花似錦，幸福滿溢。我甜甜地笑，笑成春意闌珊；美美地醉，醉在那片終生難遇的海；溫柔地纏繞，纏繞成一個不朽的傳奇。在夢里，遇見了，愛上了，擁抱了，廝守了，心喜了。而后，你走了，我把自己丟了。夢，亦跟著醒了。

　　歲月，剝落如花的`容顏。時間，卻是最好的療藥，將曾經(jīng)一一撫平。偶爾，打開曾經(jīng)的文字，血淚浸泡，悲傷淋漓，自己都不忍細(xì)看�？粗�昨日的自己，除了柔柔的心疼，更有欣慰與佩服。那白紙黑字的訴說，毫無粉飾，立透紙背的憂傷，點(diǎn)滴都是珍貴。行走至今，已不再追憶當(dāng)時是怎樣艱難地掙扎出那深陷的泥沼，而是開始有勇氣向友人安靜地說著我曾經(jīng)的心情與劫數(shù)，無悲無喜，自在平靜。

　　凌晨3點(diǎn)，收到短信：“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想的人是你，為何我不努力去創(chuàng)造和抓住機(jī)會呢？”頃刻間淚如泉涌，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復(fù)：“是嗎？時光無法倒回”，而后互道晚安。也許，我應(yīng)該感覺到幸福，因?yàn)橛幸粋�人在夜深人靜之時或者是酒后把你想起，甚至有勇氣坦露他平日深埋的情感。只是，舊時光，再也回不去，我已經(jīng)不想再癡纏，我想要如今的現(xiàn)世安穩(wěn)。

　　然而，再無法安靜地睡去，開始與夜的糾纏。踱至窗邊，拉開窗簾，如同拉開層層的夢幻。是夜，比白日更有力量，揭開了塵封的心事，讓記憶愈發(fā)清晰。屋內(nèi)，氣息冷落，人兒孤單。窗外，星月隱沒，夜色幽深。此時，是專屬于我的時光，與己傾訴，與夜癡纏，與流年干杯，不曾飲，卻已醉千百回。世界在酣睡，唯我獨(dú)醒，心在這個黑夜格外纖細(xì)敏感，風(fēng)在耳邊游離低語，訴說著歲月悠長山高水遠(yuǎn)的故事。

　　喜歡仰望天空，用盡量清澈的眼神，視線無限地延伸，心被牽成細(xì)細(xì)的柔軟，沒有絲毫雜念和負(fù)擔(dān)。此時，我可以浮想聯(lián)翩，亦可以目空一切，那片無際的神秘與高遠(yuǎn)成了我最傾心亦最忠心的依靠。那片夠不著的天堂，正因?yàn)闊o法抵達(dá)，才讓我如此熱愛和迷戀，讓心永遠(yuǎn)不安分。若可，我很想能徜徉在它的寬闊懷抱，追尋著它不與人同的故事，感受它的高冷與神秘。

　　低眉的瞬間，有葉兒籟籟飄落，被風(fēng)追著在眼前孤絕地舞蹈，徘徊復(fù)徘徊，惆悵又惆悵，狂亂，無助，迷惘，抑或還有悲傷。雙手輕捧，輕薄如絲，那交錯的葉脈已是枯黃，顯是氣數(shù)已盡，卻是格外清晰乍眼，道道凝刻著曾經(jīng)的絢爛與風(fēng)華，證明它對生命的不曾辜負(fù)，我聽到生命最后的絕唱，輕柔，婉轉(zhuǎn)，纏綿。一季傾綻，一次凋零，一場奔赴，蕩盡幾許精彩，耗盡幾許繁華，何處是歸期？

　　猶記那年的冬天，寂寞深裹，心事逼仄。恰好，有朋自遠(yuǎn)方來，自是不亦悅乎，暫時拋卻了孤家寡人的冷冷清清寂寂寞寞，興奮地去車站接她。然后，我陪她狂公園，穿過一條條繁華的大街，聽嘈雜的聲響，看匆匆的人流，感受著市井的熱鬧。累了，我們圍著火鍋，飲著小酒，紅彤彤的火光映紅了微醉的臉，酒的香醇傳遞著彼此內(nèi)心的溫暖，也催化著彼此內(nèi)心柔軟的情緒。關(guān)于工作，關(guān)于生活，關(guān)于理想，關(guān)于情感，我們無所不談，從未有過的輕松暢快。

　　而我，有時是薄情的人。那次別過，我們便淡了聯(lián)系。開始，她偶爾會電話或QQ問候我的狀況，我也會很認(rèn)真地聽她說的每一句話，卻總覺少了微醉時的那份無所顧忌，再亦無法敞開心扉。漸漸地，兩人就這樣不知不覺淡出了彼此的世界，再無聯(lián)系。至今，我竟然想不起她的樣子，甚至記不起她的名字，只記得那次開懷的相聚。但是，我時常會想起她。曾經(jīng)有這樣一個人，專程趕來陪我那時的孤單與落寞。

　　我，只為了我的心，這顆清冷的心，這顆執(zhí)拗的心，這顆驕傲的心。寫一種心情，不為強(qiáng)說愁；訴一種思念，不為回應(yīng)。只是，喜歡這樣的坦誠布公，喜歡這樣的素心如簡，將我這俗艷又?jǐn)_人的愛怨情仇暴露于天地之間，接受所有的目光與指點(diǎn)。探究，心疼，或不置可否，那不是我在乎的。嘲笑，譏諷，或幸災(zāi)樂禍，亦不是我能控制的。

　　咖啡廳內(nèi)，一如往常，選擇靠窗的位置坐下，思緒如潮�？Х�，不加糖，香氣繚繞，潛入鼻息沁入心脾。淺飲，香濃夾雜著苦澀緩緩地滑過喉嚨，細(xì)膩的滋味浸潤著如水的心房。那苦，是生活的味道，真實(shí)而厚重，流淌在身體里竟然是如此妥貼和安好。窗外，樹枝在風(fēng)中飄搖，因了枝椏的牽絆，它舞不出命定的世界。地上，是熙來攘往的人流車流，那匆匆而走急急而馳，是多少故事的堆積？我喜歡，這樣置身世外的體味，喜歡這樣與自己對話�？词澜缛绱酥�大，如此之豐富，如此之遼闊，便可以忘卻所有，放下所有。

　　我愿意，醉在這片天地里。依然沒有打傘的習(xí)慣，無論烈日當(dāng)空或是雨水淅瀝，我愿意安靜地全然暴露在空氣中。我是故意，不喜歡那份牽絆與遮擋，喜歡兩手空空走在天空下的感覺，讓身體與自然零距離。陽光，可以來得更猛烈些，也許可以融化心中千古的寒涼，心中的清寂足以抵擋那份塵世的熱烈。雨水，可以盡情悠然飄飛或淋漓傾灑，落在眼角眉梢，將身心澆透，我的心，在為這種近乎完美的契合偷笑著。

　　時光風(fēng)聲鶴唳，寂寞無限放大。關(guān)掉手機(jī)，關(guān)上窗，關(guān)掉內(nèi)心的浮華與虛偽，辭掉所有氣象萬千的熱鬧，獲取短時的貞靜，只是為了這場與自己的美麗相約，孤單，卻飽滿。

　　恍然中，我似乎看到自己蒼綠的前世，帶著幽素的光芒，閃爍在輕薄的紙頁里，疼痛著，又欣喜著。

　　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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