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那片金銀花散文

　　人生，未必要象富貴的牡丹、嬌艷的玫瑰那樣與世爭寵，就是象深山一朵金銀花真實、從容、淡定地悄然盛開，它依然是格外的美麗！

　　——題記

　　五月，山坡上的那片金銀花開了，金黃的，銀白的，一朵朵，一簇簇，金黃的花瓣托著潔白的花蕊。純白的花瓣綻著燦黃的花苞，無拘無束地迎著陽光盛情地綻放。自然的、淡淡的清香在風(fēng)里搖曳。無聲無息地散漫，清新的味道散漫在這個山區(qū)里，也散漫進(jìn)山腰間的小路旁邊那座清白色的平房里。

　　平房里的她把備好課的教科書收起，在燒開了沸水里加上一把晾干了金銀花，緩緩地注入了水壺。天熱了，金銀花水是給孩子解暑最好的飲料。泡上金銀花的開水喝起來的味道很苦，但孩子們還是樂意的。仲夏了，她告訴孩子們，苦苦的味道喝在嘴里，甘涼卻在心頭。

　　晨曦透過樹上葉隙，灑在花叢上，小小的花骨兒更加明艷動人。山道上，蹦蹦跳跳的孩子來上學(xué)了。到了山坡，再調(diào)皮的也放慢腳步。來這個學(xué)校的孩子們都知道，這個山坡上的金銀花是老師多年前在深山采擷回來的藤條，一枝一枝地種植在山坡上。18年前，老師還是位有一個兩周歲孩子的年輕媽媽�，F(xiàn)在，銀絲已經(jīng)偷偷地爬上這位老師的腦門。但山坡上的金銀花卻長得別樣的一番濃郁。千枝萬枝纖長的藤蔓你纏我繞，相互匍匐著鋪滿著山坡。有的藤蔓趴上石壁，有的攀上矮矮的滿天星的枝頭，有的`繞上松柏的低矮細(xì)椏。吸吮了一夜如甘霖般的露水的小小花兒，白的更粉，黃的更郁，黃白相映，輕盈曼妙。還沒盛開的花蕾，淡綠黃尖，如火柴梗大小。婷婷玉立、娟秀雅致地綴嵌在碧翠濃密的對生葉片間。和六月雪斑斑爛爛的米粒小花相輝襯，錦繡著一幅清凈，明潔的原態(tài)畫面。

　　她的單名叫艷，九九艷陽天的那個艷。人如其名，她用18年的心血澆灌著這片土地，托起了一個個孩子求學(xué)的夢！

　　20多年前師范畢業(yè)后，代了父親的課在山村的分校教了兩學(xué)期的書。但一心飛出大山尋夢的她，瞞著山里執(zhí)著教鞭的父親，悄悄地和男朋友一起跑出山外，去了深圳實現(xiàn)她的理想。以她文化與才干，短短的兩年里努力奮斗，在低層普通文員升遷到了公司的金領(lǐng)。正當(dāng)在她可以大展身手，攀上人生輝煌的時刻，電話里傳來父親的聲音，“艷兒，回來吧，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沒有家鄉(xiāng)的山水美，爸爸干不動了，你得替父親接過擔(dān)子。山里的娃兒得有人管呀……”

　　父親帶病低沉的聲音從千里之遙的大山里傳來，擾亂了她在喧鬧沸騰的特區(qū)繼夢心緒。父親辛勤從教的畫面在艷兒的腦海交織。

　　在艷兒十來歲的時候，山腰間的小路旁邊的小學(xué)分校的教室室還不是平房，是兩間殘舊的泥房，到了雨天，就垂垂欲墜。父親就向中心校申請重建。重建的時日里所謂學(xué)校的地方暫時沒有課室，父親為了不讓孩子在新建教室期間落下功課，就騰出家里的兩間小平房做臨時學(xué)校。這可苦壞了本來就有風(fēng)濕病的父親。因為這所臨時的學(xué)校，大部分的學(xué)生上學(xué)的路途變得更遠(yuǎn)。再難也不能難孩子，再苦也不能苦孩子！父親拖著一拐一拐的腿，踩著梯田上的泥坎，爬著大山上的羊腸道，踏著山村里的屋巷。大山里的太陽升起的時候把孩子接來，在太陽落下山坳的時候把孩子送回�？嗪屠鄣暮怪閽煸诟赣H的額前，但父親蒼老的臉上寫滿一種堅韌。父親的嘔心瀝血堅守著教學(xué)的道路，打小就深深種植艷兒的心里。

　　歲月的流逝，35年都沒離開大山的父親帶著一群群山里的娃，他們都變成了山鳳凰展翅飛出了高山大嶺。那是父親的自豪，也是艷為父親的自豪而感到自豪。

　　現(xiàn)在父親老了，多年風(fēng)濕病加上體弱的難支，站講臺上給孩子講課都顯得很艱難了。人活著，不能僅為了自己，我們要托起大山里孩子的夢，你是父親的繼夢人！

　　父親帶病低沉的聲音意味深長的訴說，緊緊把艷的心弦拉住，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地思慮了一夜，次日毅然辭職返回大山，扎根大山，女繼父業(yè)。

　　日子排著隊一天一天的挨肩而過，季節(jié)輪回了18個圈圈，山坡上的金銀花也開了18輪，一輪比一輪嬌艷。今年的五月，開得更加的熱烈和嬌艷。

　　陽光下， 花兒舒展金黃金黃色的光澤，展示著它獨特的優(yōu)雅，勤勞的蜜蜂嗡嗡地飛在花叢里，輕輕地觸碰著薄翼般的花瓣。翩翩飛舞的五彩的蝴蝶，貪婪地嗅聞著花蕊的芬香。

　　教室里，她站在講臺上，不倦地?fù)]著小教鞭。她的姿態(tài)，神情似極父親的模樣。辦公室的墻上，貼滿了一張張獎狀，紅彤彤的，和花枝招展的金銀花一樣，燦爛著這個大山。

　　18年來，她是這個學(xué)校里的老師，也是孩子的免費保姆。她不僅接承父親的教鞭。默默地編織著山里的教學(xué)夢。

　　山里的孩子大多都留守的兒童，難免給她在教學(xué)上增加了許多額外負(fù)擔(dān)，半夜有時孩子的發(fā)熱了，孩子的爺爺奶奶也會求助于她，她從不推辭地背著孩子，摸黑走了好幾里的山路去衛(wèi)生所。用母性般的愛去愛著每個孩子。

　　用她的話來說：看著山娃娃平平安安上學(xué)，健健康康成長，快樂學(xué)習(xí)，她就安心。用打工在外、孩子們家長的話來說：把孩子交給她，我們放心，就是苦了她，她又當(dāng)老師又當(dāng)娜（方言：娜是媽媽的意思，和娘諧音）！

　　她喜歡上了大山，把青春灑在大山里，把愛和知識植在山娃娃的心里。愛在孩子的心里成長，知識也長成美麗的花綻放在他們的純潔心靈里。

　　十八年的光陰，一個個孩子豐滿了羽翼，飛出大山，考了了理想的學(xué)校，走進(jìn)了人生的象牙塔。

　　下課了，孩子們圍著她，問：老師，山坡上的金銀花都開遍了，今年你怎么不去采摘了呢？要不周未的時候，我們一起和你去采摘好嗎？

　　她摸摸了孩子們的頭，微笑地看著山坡上明艷的金銀花。

　　她當(dāng)然懂得孩子們心事，孩子們知道六一兒童節(jié)快到了。往年的這個時候，老師總是山坡上的金銀花收回，拿到集上的收購部賣了，在圩上換上乒乓球球拍呀、小藍(lán)球呀，還各樣的筆呀，小本子呀這樣那樣的小禮物。在六一的這天，拿來做游戲的獎品和平時學(xué)習(xí)獎勵品。

　　今年不用去采摘了，孩子們，我把這片金銀花留給你們的師哥師姐做禮物！

　　孩子們當(dāng)然有些迷惑不解了。師哥師姐們早都離開學(xué)校了，怎么還要回學(xué)樣拿老師的禮物呢？

　　因為，你們的師哥師姐們很多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了比我們這里更邊區(qū)更偏遠(yuǎn)的地方支教回來了，并相約在六一的這天來這里看看我種植的這金銀花。

　　更令老師欣慰的是，你們的師哥師姐中，有一位師大畢業(yè)的姐姐肯留下，和你們的老師一起給你們上課。

　　但孩子們更不知道是，將要留下和老師一起給她們上課的就是這位老師的獨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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