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祝福散文

　　過期不候的高考只那么規(guī)定的兩天，這是考生的無奈，更是家長的劫數(shù)。到了這樣的日子，渴望奇跡已經(jīng)變得可有可無，只要孩子這兩天不出現(xiàn)狀況，能夠正常發(fā)揮，家長們已經(jīng)感天謝地了。

　　說到出狀況，92年我參加高考時就有過，但不是在考場，而是考試的前一天。

　　那時我是在農(nóng)村讀的高中，高考時考場被分配到市里的第三中學(xué)。去市里參加高考，我不用住店，市里我有一個家。那時，姐姐和小妹在市里上班，三妹在市職業(yè)高中讀書，為了姐妹間相互照應(yīng)，父親就租下了親戚家（姑父的哥哥家）閑置的房子。

　　那個家在城南，三中在城北，盡管在一條路上，但這之中卻隔著五條街。當(dāng)時我并不十分懂得公交和出租車在市里的角色，想著那么老遠(yuǎn)，步行不得，也就只能騎自行車了，況且當(dāng)時考慮到高考完不知什么時候回去，有了自行車，想去哪里玩也更方便。盡管那時從我家到市里的公共汽車票價才三元錢，可是在權(quán)衡了利弊之后，我還是決定騎自行車去市里。那時的我很不懂事，父母的話我常常是反著聽，無可奈何以后他們也就只能由著我去了。

　　我們家離市里有二十公里，而這只是進(jìn)入城北的距離，城北到城南還要有好幾公里。路雖然不近，但它是一條直達(dá)的公路，一條路牽著兩個家，因為長路筆直，心里也就少了崎嶇。

　　那時的高考還是7月7日，正值暑期，天很熱。6日下午，盡管母親一再催促，可我還是磨蹭到快3點鐘才馱著書本和衣物出發(fā)。想著用不了兩個小時就到了，干嘛非要頂著烈日前行呢。

　　我騎上自行車一路南行，太陽剛剛偏過公路西邊的行樹把窄窄的樹蔭伸進(jìn)路邊。樹蔭下的空氣是涼爽的，我盡量地靠著路邊騎，心里有關(guān)高考的焦灼似乎也得到了冷卻，竟然自覺不自覺地去考慮考完試以后的計劃，心里竟盈盈地閃出亮光來。

　　所謂樂極生悲，路程還不到一半，自行車出了狀況，后輪胎一點氣也沒有了。我只好推著自行車往前走，心里想著到有人家的地方打點車氣就好了，可是走了好半天，剛剛隱約見到前邊有了房子，路卻被木柵欄給封住了，有文字提醒，前方修路請繞行，還有路牌向旁邊斜出的一條公路做了箭頭指引。沒有辦法，我只能改到那條路上，那條路伸向西南，可我當(dāng)時并不曉得它通向哪里，甚至能不能到達(dá)市里我都不知道。路上的車輛不多，又都來去匆匆，我沒有人可以問，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公路兩邊的莊稼幽幽地放著深綠色的光，偶有風(fēng)吹過，葉子就沙沙地響成一片，像是有無數(shù)人在地里撥弄著葉子想要鉆出來。

　　莊稼地?zé)o盡無休，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一味地向前走，偶爾我會恍惚到不知自己去干什么，直到我見到了一個村子，并有路牌寫著“于家村”，我緩過神兒長出了一口氣。那時我看見路對面走過來一對中年男女，肩上扛著鋤頭，滿臉倦容，我像尋到了救星一樣迎了上去。往他們家走的時候，女人聽說我來高考，就說他們家的大兒子也參加高考，趕巧考點也在三中。

　　到了他們家，男人放下鋤頭就找來打氣筒給我的自行車后胎打氣，可是老也打不滿，那男人又檢查了氣門芯，說恐怕是扎了胎，要粘里胎的，我一聽心里就著急了。女人就和男人說，那就快點粘吧，時候不早了，這孩子明天也要考試。后來女人轉(zhuǎn)過頭來和我說，要不你住下來吧，明天和我兒子一起去三中，我一聽馬上拒絕，說我姐姐知道我今天要來，會惦記的。正說著她的大兒子騎著自行車進(jìn)了院子，女人就決定讓我騎著他兒子的自行車走，說車修好了明天再讓她兒子騎了去，然后我們再把自行車換回來。

　　我騎著那個男孩子的自行車又上了路。我并沒有按照他們告訴我的捷徑走，我依然走來時的公路，既然他們說了這條路通往城西，我想走大路還是相對安全些。就這樣，我又騎車走了很久，到了城西轉(zhuǎn)向城東，直到又回歸到我從家出來的`那條路上，它在市里被稱作長慶街，之后我又向南行。那是我第一次獨立來市里，那個出租屋的家我也沒有來過，可我還是自己找到了那里，怎樣找到的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知道太陽落下去以后我見到了姐姐和三妹，那一顆心也才隨著夜幕漸漸沉了下來。

　　7日上午考完試，我和那個男孩子在三中門口特務(wù)接頭一樣交換了自行車，我想說些感激的話，可還沒等我組織好語言，他就笑了笑轉(zhuǎn)身騎上自行車走掉了，留下一個匆匆的背影。

　　后來我知道，于家在西城郊，用現(xiàn)在的交通工具來衡量，離市里也沒有很遠(yuǎn)，那里是果樹林場，也種大田。就是25年前的那天晚上，我遇到了田里歸來的那對夫婦，他們給予了我父母般的關(guān)懷與幫助。25年彈指間走過，感覺沒有很久，可我卻忘記了他們的容顏，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家姓什么。那留存在心里的感激我也不知向誰述說。

　　于家村，在我心里一直是一個溫暖的存在，它總讓我在回望里一遍遍體驗人世間的真情與慈悲，這是愛的力量與教誨。我感恩這一家人，也感恩世間的溫暖。沒有其他語言，唯祝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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