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手里的錢散文

　　鄰居家四五歲的男孩子時常替家人“跑腿兒”，來小店買東西。每次都直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問：“阿姨，一塊錢（五塊錢）能買什么？”每次都要笑著問他：“你先告訴我，你要買什么？”

　　剛吃過午飯，那小男孩就跑進店里，還是老樣子，手里攥著錢，仰著頭問：“阿姨，一毛錢能買什么？”“能買一塊糖！”說著，我從柜臺上拿了塊糖遞給孩子。孩子直搖頭，不象每次那樣伸出手來接遞到面前的東西：“可是，我不想買這一塊糖！”小男孩子好象是怕我聽不懂一樣，重重地說。我只好把糖放回原處，對孩子說：“那就把這一毛錢收好，等攢多了，再買你想買的東西，好嗎？”男孩似乎不甘心，又問：“一毛錢能買一個冰棍嗎？”我想笑，卻又不忍心傷了孩子的自尊心，就學著他的樣子，很認真地回答：“現(xiàn)在沒有一毛錢的冰棍了，除了能買一塊糖，別的都買不了�！蹦泻⒆印芭丁绷艘宦暎�失望地走了。

　　是喲，一毛錢，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能買一塊極普通的糖了呢？一時也想不起來分幣已經(jīng)消失了多久，那句“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似乎離得越來越遙遠了，不知這個不想買一塊糖的孩子上學后，還能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含意？

　　時光拉回到我四五歲的時候，通常我的手心里會攥著一分、二分錢，而且一攥就是好幾天，甚至是十天半個月。等終于下定決心了，就去買一分錢的糖豆或是兩分錢的冰棍來吃，大多數(shù)的時候，還得是跟在哥哥的身后，讓哥哥帶著去買。偶爾，還會在哥哥的攛掇下，花二分錢買一個“汽水包”，哥哥找來一個玻璃瓶，到井臺上，把瓶子里里外外刷干凈后，并不急著“沖制”汽水，而是一直壓著水，說是多壓一會兒，水越?jīng)鰶_出來的“汽水”越好喝。我就在一旁等啊等，總覺得哥哥壓的水已經(jīng)夠涼了，哥哥卻總是笑著說：“還不夠涼！”那時，買一瓶商店里賣的汽水，要一毛錢，哥哥總是一邊壓水，一邊說：“別急啊，再壓一會兒，沖出來的汽水比商店里賣的還好喝呢！”……慢慢地，哥哥悟懂了“汽水包”的奧秘，用媽媽蒸饅頭的“面啟子”兌上幾個糖精粒，也能沖制出一瓶象模象樣的汽水來……那時的孩子手里，能有幾幣分幣的都是“小財主”了，那分幣很難積攢夠毛，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可能在口袋里裝進一毛兩毛的紙幣，還被大人們不斷的叮嚀著：“別亂花喲，壓壓兜，等上學了好買筆買本……”那時的本子通常是七分錢一個，筆有兩分錢的，還有三分的，再好一點的是五分錢帶橡皮的，就連不太舍得用的油筆芯才一毛錢一支……還真是，那時要是有一毛錢，真的能買好多東西，有好多種選擇呢……

　　時光再拉到兒子四五歲的時候，一毛錢一根的冰棍已經(jīng)不太受歡迎了，都說那冰棍“全是冰，沒什么吃頭，就是個涼……”兩毛錢一根的已經(jīng)是“大眾消費”，偶爾買根五毛錢的冰棍也不算“奢侈”……一毛錢一包的“魚皮豆”能讓兒子解解饞；趕上過年過節(jié)，一元一瓶的飲料也能買上幾瓶，兒子往往貪喝飲料而不怎么吃飯了……那時，只要有一毛兩毛的零錢就隨手給兒子，時間長了，兒子看到零錢就說：“我的！”一毛錢對于兒子來說，不比我小時候那一分兩分錢帶來的童年快樂多，因為那時，一毛錢能買到的東西，已經(jīng)沒幾種可選擇的了。

　　…………

　　思緒在時光中的游走，被鄰居家男孩子的叫聲打斷：“阿姨，兩毛錢能買什么？”看著回出現(xiàn)在眼前的'這個天真可愛的孩子，與兒子小的時候走進小店買吃食的樣子是那樣的相似，心底的暖一陣陣的涌來：“孩子，你想買什么？”“那我買兩塊糖吧，因為要給小姐姐一塊�！�

　　哦，多好的年紀��！無憂無慮的好時光！望著小男孩離開的身影，心底柔軟滋潤出一片好心情來，臉上的笑容始終展開著。

　　一中年男子進到店里，直接走到飲料架前看了一圈，伸手拿了一瓶“大連汽水”，擰開蓋子先喝了一口，才走到柜臺前付錢，嘴里一邊品著汽水的滋味一邊說：“還真有以前那‘大白梨’的感覺，但，怎么也沒有小時候媽媽用小蘇打給沏的井拔涼水好喝……”

　　別的飲料最便宜的也要兩塊五、三塊，這大連汽水走“群眾路線”只要兩塊錢，還能在這實惠的享受中，回味曾經(jīng)的美好，其性價比可謂極高了。即使這樣，還是要輸給“小時候媽媽用小蘇打給沏的井拔涼水”。

　　東西越來越貴了，說明東西越來越好了！人們卻越來越懷念曾經(jīng)那個物質(zhì)極其匱乏的年代里的“快樂”了。似乎不合常理��？

　　但，細細想來，再“合理”不過了！曾經(jīng)的年代里，天是藍的，水是甜的，人們的想法是單純的，需求是很容易滿足的；如今，天上灰蒙蒙的，水是被污染過的，人越來越聰明，想法也越來越多，需求也越來越高！就連這小小的冰棍里的內(nèi)容也一變再變，原來是純凈的水調(diào)進牛奶、糖精變成涼涼的、甜甜的“美食”，現(xiàn)在是這個劑那種料地加進很多，卻沒一種是“純凈”的，也沒幾樣是人能吃的，卻都在吃著，就連現(xiàn)在的“純凈水”也連連被曝光，質(zhì)疑其既不純也不凈……

　　以前的“井拔涼水”是干凈的，是甜的，是可以放心喝的，也是不用花錢的，頂多每天花些力氣在井臺上；現(xiàn)在的純凈水要經(jīng)過層層查驗，再經(jīng)過各種加工工序、各種包裝，最后通過各種渠道、各種經(jīng)銷，才給喝到口渴的人的嘴里……

　　如此這么這對比，現(xiàn)在的東西，不貴就不對了。我不知道，等鄰居家的小男孩長大后，再回憶起今天——他的童年時光，會有怎樣的感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還能記起這一毛錢只能買一塊糖的情景？更想象不出那時的他，面對五六歲的孩子時，孩子手里攥著的是一塊錢還是一百塊錢？但有一點我能肯定，那時的孩子手里，肯定不再是一分錢、一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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