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凄楚在心頭散文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痹诨疖囌镜娜肟谔�，朋友以此和我道別。我看看鐘點，火車進站還有二十幾分鐘，就執(zhí)意送他到站臺。其一，我們還可以說些沒有說完的話，還有一個原故在我心里，我喜歡把站臺作為送別的終點，當(dāng)列車徐徐啟動前行的那一刻，看到車上車下互相揮手或灑淚，心頭猛然涌出一股酸楚，也是別具誘惑力的。
站臺上已經(jīng)聚集了好多人，花花綠綠，沸沸揚揚。迎接的在翹首期盼，送行的則戀戀不舍。我和朋友說話間，就近的一幅情景吸引住了我，一個學(xué)生模樣的男孩，高高的個，白白的臉，衣著嶄新而且入時，樣子像即將步入大學(xué)堂里的`學(xué)生，男孩的身后是他的父母，是兩個同樣干瘦的老人，頭發(fā)灰白，面容滄桑，古銅的臉色，一看就是在田里長期勞作的印跡，衣著簡樸，樣式很舊，而且不很合體。無疑，他們是來送子上學(xué)的。此時，男孩正與對面的女孩彼此親切地聊著，臉上洋溢著歡快與幸福。語音不高，是不想讓旁人聽見，時而夾著外語，那就是根本不想讓人聽懂，整個站臺上人聲噪雜，他們卻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里。我感覺男孩和女孩曾經(jīng)是同學(xué)，現(xiàn)在不僅是同學(xué)的同學(xué)了，他們相約同行，同車卻不是同一個目的地。
這時，老夫婦像有幾句囑咐的話要對兒子說，就一邊嘀咕著，一邊焦急地望著兒子的背影，期望兒子的談話能早些結(jié)束�？墒悄泻⒏⒘牡谜馃�，一直沒有回過頭來，父親幾次伸出手想扯動兒子的衣袖，猶豫之下就又縮了回去。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廣播里在不斷催促旅客做好登車準(zhǔn)備，老人的臉上越顯焦急，父親終于耐不住地碰了一下兒子，但男孩似乎沒有感覺到，父親又碰了一下，這回男孩有了反應(yīng)，回過頭來，卻是沒有好聲氣地丟下一句：“沒看我們在說話么？煩不煩呀！”父親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想要接著說什么，卻被母親攔住了：“算了，就讓他們說吧。”
這幅情景，讓我和朋友之間的談話也就有一句沒一句了。
“孩子坐一夜的火車，晃晃蕩蕩的，要遭多大的罪呀。”母親接著嘆息。
“火車這玩意兒我坐過，能迷瞪一會兒�！备赣H在寬慰老伴兒。
“那也不像在家炕上睡得安穩(wěn)呀，再說……”母親擔(dān)心起兒子離家以后的日子�！耙院笤趯W(xué)校里，那么多的人，能不能吃飽啊？”
漸漸地，男孩和女孩臉上原有的歡快逝去了，話語也沒有了，面對面沉默起來，男孩拉過女孩的手握得很緊，女孩的眼眶濕潤了，有兩棵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說話間，母親似乎想起什么，手伸進腰間，摸索半天，掏出幾張一元的票子，一張一張地數(shù)過，塞進父親手里：“我倒差點忘了，快去買些零嘴回來，給孩子上車吃，不介，看人家吃東西，他臉上也不好受啊……”
父親接過錢，躊躇了一下：“那咱倆回去坐車呢？”
“唉！再說吧，咱孩子就走這一回，咋也讓他綽綽余余的�！蹦赣H堅持說。
父親向遠處的售貨亭走了兩步，又轉(zhuǎn)回身，翹腳向火車來的方向張望幾眼，才匆匆去了。
母親數(shù)錢時，我看得清楚，那是一雙瘦削粗糙而且長期干裂又得不到愈合的手，我看到這樣的一雙手，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的母親，小的時候，母親為能養(yǎng)大一頭豬，供我上學(xué)和添補家用，每天都要從三、四里地外的河邊背回一袋一袋的豬菜，背壓得彎彎的，碩大的汗珠從灰白的鬢間滾落出來，手指干裂，口子很深，浸出殷紅的血絲，血流出來，哪有不疼的啊，可是母親從來沒有說過一聲。
那位父親抱著一袋食品匆匆返回，臉上的汗都下來了。此時前方傳來一聲長鳴，火車就要進站了。立刻，站臺上人群騷動，紛紛整理行囊。老夫婦把食品袋塞在兒子手里，男孩看了一眼，就擁著女孩隨著人群向前涌動，顧不上父母身在何處和想要說些什么。車門口，人群擁擠各不相讓，男孩和女孩與我的朋友同時上的車，即將走入車廂時，朋友回身向我揮手，作最后的道別，我的心涌起一股酸楚：“再見——”。
“孩兒呀，你在哪里，還有話沒說呢——”那對老夫婦在匆匆穿梭的下車人流中來回走動，眼光焦急地在每一個窗口尋找兒子的面孔，可是最終沒有找到。
列車駛出車站，站臺很快就顯得空曠寂寥。當(dāng)我快要走進地下通道入口時，偶然回頭，卻見那對老夫婦依舊站在站臺上，凝視著列車遠去的方向，在漸逝的夕陽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難言的凄楚，讓他們更顯蒼老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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