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海散文
我的海
母親靜靜的躺在炕上睡著，陽光暖暖的，我能感覺到輸液管里藥液滴下時沉悶的聲響。---母親夏天時得了腦栓塞，今天正在打康復(fù)針。
四十年了，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靜靜的感覺母親。白發(fā)很亂，老人斑在白發(fā)的稀疏里刺眼的存在。眉皺得很緊，好像是想把病痛掩藏在深深的溝壑里，可抽動的神經(jīng)還是告訴我了�。∧赣H，你的努力是那么無力，以致我傷感至此---所有的感恩摻和著憐惜，在我的眼角一發(fā)不可收拾。
記憶里母親很潑辣。未出嫁時就是村里的(那時候應(yīng)該叫農(nóng)會吧）什么主任。這也是母親直到如今還一再對我們炫耀的歷史，就算重復(fù)千遍也不厭倦的歷史。每每這時我就會問：“還有新鮮的么”？母親就嘆息著說，人老了，不中用了， 連唱歌都不好聽了！之后就是沉默，不歡而散。即使母親如此我也從沒感覺自己有什么過錯，以致一直到她生病的前一天都還在重復(fù)這個不經(jīng)意的程序。母親從不曾計較過，依然還是做她認(rèn)為她該做的事---補襪子，或者看她的老字典，或者凝望。
凝望的習(xí)慣好像是從二十年前開始的吧。
那時我在闖我的江湖。每每看到同鄉(xiāng)人，就捎回去只言片語報報平安，以為這樣也算孝道了。直到有一年春節(jié)，父親對我說，要走就走，要回就回，別捎什么信了�？戳四愕男牛銒尶傆袔滓顾恢X，恍恍惚惚的，你是在折麼她你知道么？我怔住。然后又匆匆去到江湖。直到許多年以后的如今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兒行千里時老母的情懷。盡管教科書在教，朋友在說，甚至自己也用這名言教誨過那些不孝子，可那時給她的傷害有多深，她卻從來未與我提起。
那片海�。∧瞧挝宜烈馔秊榈暮０�---我的母親。
后來，父親不在了，我也成了家。我和妻住在正屋，母親住在廂房。每每與她提及住到一起的事，她都搖頭說：“沒給你留什么基業(yè)，我一個孤老太太睡哪兒不行？你好好過就行，你好好過就行。”
正屋暖暖的，冬天的陽光都堆在炕上，像火爐。北方的廂房陰冷陰冷的，想一想都能讓心打顫兒的冷。她不會抱怨冷的.，像她不會說生活難一樣�？擅恳淮螐乃扒白哌^，看到她蜷縮在火炕的一角，我的心就會滴血。
我發(fā)誓重建老屋，給她一炕陽光。
如今，她暖和了，再不用蜷縮在炕的一角。每當(dāng)有陽光照到炕上，她都會說：“這多好，這多好，這大房子！”說這話時，蒼老的臉上帶著憨憨的笑容。
可今天，看著那日益干枯的我的海，我已無力訴說�？晌业男脑谔郯�！我的母親，我今世的海。任我肆意妄為的今世的海。
我一世的海一定會豐盈在我永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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