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梨花報春曉散文
在那朵梨花,悄悄開放的時候,它周圍的花蕾都還靜靜地等待著,就像一個個待在閨中的少女。那朵梨花開放的時候,是在夜里,周圍很靜,田野里很靜,村子里也很靜,就連那只不到天亮就引頸高唱的公雞,此時也變得慵懶無聲。
拂曉的晨曦還沒有退去,一個挑著兩只水桶的漢子,走出寂靜、還在沉睡的村莊。那只扁擔(dān),不知被瓷實的肩膀,擔(dān)過多少回。在每個黎明的早晨,都會承受著兩桶水的重量。一只黃狗,從村口竄出來,沖著漢子直汪汪。漢子站定身軀,放下水桶,抽出扁擔(dān),朝著黃狗在天空劃拉了幾下,嚇得黃狗夾著尾巴,快速鉆進(jìn)了一家的柴禾垛里,躲在里面直汪汪,卻再也不敢出來。黃狗的叫聲,吵醒了正在打盹兒的公雞,讓它突然就想起,自己每天的鳴叫還沒有開始,于是,它立刻來了精神,伸長了脖子,張大嘴巴,向著天空發(fā)出第一聲啼鳴。
才進(jìn)入春天,夜晚的氣溫還有些涼,被冰冷的露水打濕了容顏的麥苗,在陽光初升的早晨,煥發(fā)出生命的活力。隨著太陽的升高,麥苗借助晨風(fēng)的搖動,抖落掉葉子上的水珠,把水珠順著葉頸流進(jìn)土壤里,讓久渴的根須吸收久違的甘露。雜草叢里,有一片野菊花,和摻雜在草叢里的蒲公英一樣,開出黃色的花朵。這些黃色的花朵在陽光下更加鮮艷。
高出大地一截的河沿上,不知什么時候,長滿了地黃。地黃在夜間,開出了甜甜的花朵,那些花,長長的、紅紅的,像一個個飄搖在初春的紅燈籠,炫耀著光芒;更像一個個的小喇叭,奏響春天的序曲,那勤勞的蜜蜂們引來,穿梭在花朵與花朵之間。開滿花朵的大地,點綴了綠色的世界,也點燃了田野里最燦爛的色彩。那些喇叭花,仿佛組成了樂隊,在春風(fēng)里向著太陽,迎著春風(fēng),歡快地歌唱。
小河里的流水,在春天里格外晶瑩清澈,在白云飄過的天空,能看見有著水草飄搖的河底。魚兒們大都活躍起來,游離著,尋找著,不放過任何可以吃的食物,以填補空了一個冬季的肚子。只有那伸著長長觸角的'小蝦,才在白天躲進(jìn)水草里,藏進(jìn)歲月的暗處,悠悠地沉睡,盼望著夜晚的來臨,盛宴的開始。
才融化不久的小河,忘記了冬天被冰封困著的憂傷,開始變得興奮和快樂。流水淙淙的小河,時而提高了音度,嘩嘩高歌,時而涓涓柔柔,緩慢抒情,在流淌中,奏出動聽的美聲。多情的小河,有時走得那么的輕柔緩慢,想要多看一眼河岸的風(fēng)景,把這里優(yōu)美的景色,同記憶一起帶走。有時又靜止不動,像姑娘化妝的明鏡,那岸邊的樹、河沿上的花、行走的羊群,還有天上飄過的那朵白云,都收入鏡中,變?yōu)橛坝百举,虛幻迷離的倒影。蔚藍(lán)的天空,明亮的河面,美麗的倒影,讓人腦海里立時浮現(xiàn)出,畫家宣紙上的山水國畫、藝術(shù)抒情。靜止的河面上,漂上一枚夜晚飄落下來的的花瓣兒,點綴著澄明的情思。靜靜的河水沉醉在美麗的風(fēng)景里。
河岸上的垂柳,柔軟的枝條兒,像少女的飄飄長發(fā),在春天的奏曲中搖擺。春風(fēng)則是一把梳子,仔細(xì)地梳理著少女的長發(fā),梳理掉冬天的枯燥,引領(lǐng)美麗的少女,在流水倒映中展現(xiàn)優(yōu)雅的舞蹈。榆錢們成群結(jié)隊地來了!它們站成一串串,一排排,似得到命令的士兵,等待著春姑娘的一聲命令。等到集合完畢,就會在某個時辰,發(fā)起漫天的進(jìn)攻,那是一起舞蹈的命令。還沒有等到榆錢部隊的全部撤離,心急的槐花獲得了季節(jié)的命令,一串串的蝴蝶兒,便掛滿了枝頭;被]有桃花的妖嬈,不及梨花的燦爛,更沒有其它花朵的色彩斑斕,可槐花卻有一個自己的秘密武器,那就是它獨特的花香;被ㄊ㈤_的季節(jié),香氣充滿了村莊,迷漫了田野。蜜蜂們飛來了,螞蟻們趕來了,饞嘴的人們也來到了樹下。蜜蜂醉了、螞蟻醉了、人們醉了,整個世界都醉了。
河中游過幾只鴨子,撲棱著翅膀,嘎嘎地叫著。它們知道,春天真的來了,這悠悠的河水,洗凈了它們身上臟了一個冬天的羽毛。它們不再擔(dān)心夜晚的寒冷,不再害怕河水被冰層凍住,讓它們被圍困在體溫暖化下的窟窿里。歡快地游泳,歡快地鳴叫,鳴叫著春天來了,卻驚醒了魚兒的清夢,驚恐得魚兒躲進(jìn)了搖曳的水草中,偷偷觀察著鴨子們那些滑動著的腳。
再來說說那朵首先開放的梨花,她是那樣的恬靜,或許,它是春天派到人間報訊的使者。或許,它是最耐不住寂寞的花仙子,寂寞了一個長長的年頭,在今夜,她偷偷地溜出來,觀看著人間的繁華。也許很快,百花就會齊放,姹紫嫣紅,爭奇斗艷。第一朵梨花才不貪戀這些呢,趁著春姑娘的暖風(fēng),在夜間吹拂的瞬間,她奮力掙脫了包裹她的外衣,努力地舒展開花瓣兒,神展開黃色的花蕊。所以說,那朵首先開放的梨花,肯定是一位裊娜的仙子,衣袂翩翩,用美妙的身影,走出自己的一片天,獨立枝頭。她搖擺著身姿,對著同伴們大聲呼喚,一同來欣賞這多姿風(fēng)情的春天。
也許為了這次開放,那朵首先開放的梨花,盯著太多的壓力。因為那些千千萬萬的姊妹,都在觀望,都在等待,等待著春天的一聲令下,然后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然而,只有那朵梨花,做出了提前開放的選擇。也許她的選擇,帶著無知的危險、充滿了命運的坎坷。但她義無反顧地做出了選擇,掙脫世俗的偏見,向著夢想的前程怒放高歌。你看她,穿越浮華的身姿,是多么的綽約,絕不會沾染俗世的惡薄。堅持自己的夢想,終于獲得了同伴和世界的認(rèn)可,你看,那朵梨花在風(fēng)中的搖曳,點綴了萬綠叢中的一點最靚的顏色。也許,就在不久,在那只公雞再次引頸高歌的時候,在那條黃狗再次發(fā)出汪汪叫聲的時候,一樹樹玉樹瓊花,將會裝扮了整個世界。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整個村莊化作雪白的海洋,整個田野變成了花兒的世界。那朵首先開放梨花,變成了最最自豪的開拓者。或許,她已經(jīng)成了花兒們的英雄。只是,那朵首先開放的梨花,眼看漫山遍野的開放了的花朵,知道自己,已經(jīng)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應(yīng)該凋謝了。怒放過的花朵,沒有了初開的精神,晶瑩剔透的花蕊,變得枯燥凌亂。一個果子形成了,那朵梨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陣風(fēng)兒吹來,花瓣兒隨風(fēng)寥落,像飄落的雪花。
隨風(fēng)飄落的梨花,沒有憂傷,沒有世俗的留戀,只有做最后一舞的灑脫。不如醉一回吧,唱一曲別離的悲壯之歌,唱一曲最后飄落的雪絨花,讓優(yōu)美的舞姿,再次裝扮一次,這個美麗的世界。為了將來的果實,為了展現(xiàn)最美的容顏,那朵梨花飄舞著,旋轉(zhuǎn)著,就像飛舞的仙女那樣,在空中做最后的表演,把那個靚麗的身影,留給世間的靚點瞬間。
幾天后的夜晚,一陣風(fēng)兒吹過,千朵萬朵的梨花,如漫天的飛雪,揮揮灑灑,學(xué)著第一朵梨花的樣子,開始了舞動的飄落。飄舞的梨花,舞動著最美的舞姿,沉睡的人們不可能看到,也聽不見她們的私語。麥苗們很靜、田野里也很靜、垂著長發(fā)的柳樹很靜,就連流淌的小河,也停止了腳步。它們在張望著,等待著靜寂的天空中,那場漫天飛舞的、悲壯的,再現(xiàn)一年一度的飄落場景。河岸上的榆樹和槐樹,停止了每晚的交談,都靜靜地等待著,看那將要做出命運選擇的梨花們,漫天梨花飛舞的動人時刻。田埂子上的野草,在春風(fēng)中屏住了呼吸。那些野菊花們,則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觀看著世間的這次盛宴。如飛雪一樣,梨花們飄飄灑灑,隨微風(fēng)從空中飄落。飄舞的梨花花瓣兒,飄落了一地,一層層,把那朵首先開放并第一個凋落的花瓣兒,壓在了身下。地上一片的銀白,如同冬季的雪霜,只是沒有那么的冰冷和憂傷。
就在梨花們,開始了那場壯觀的、義無反顧的,飄落表演的時候,村莊里、房檐下,飛回了兩只燕子,它們交頭接耳,互相呢喃。它們伴隨著春風(fēng),捎來春天的消息,唱著歌兒,飛來飛去。把柔軟的柳枝兒,唱得搖晃著長發(fā);把青蛙,從蟄伏的泥土里叫出來,在河水里滾爬。蟄伏了一個冬季的,各種小動物們,接二連三地鉆出泥土。它們前仆后繼,跌跌撞撞地,爬滿了溝渠小河邊,匯集在田野里、簇?fù)碓谔J葦里歌唱,互相訴說著,在長夢中的思念。
田野里的麥子,看到了那場漫天飛花的盛宴,獲得了春天的信息。它們挺挺腰桿,伸直了身軀,油綠的葉子搖曳著,訴說著不眠不休的快樂。澆過水的麥苗,喝足了水分,使勁地拔節(jié)。在春風(fēng)里,歌唱那曲動人的贊歌;蛟S只有莊戶人,才能聽懂,它們究竟唱得什么。他們知道,初冬播種,盛夏的收割,麥苗歡快唱歌的時節(jié),正是向人們預(yù)言收獲的訴說。
是啊,土生土長的莊稼人,有哪個聽不懂麥苗歌唱的內(nèi)容,又有哪個不知道麥苗播報豐收的消息?春天里到處在歌唱,到處生機(jī)勃勃。那漫天飄舞的梨花,像一張張報信兒的紙箋,漫天飄灑,認(rèn)真地書寫,把春天的消息,帶到世界的每個角落。春來了,那朵飄落的梨花,和所有的姊妹一樣,飄飄落落,讓春風(fēng)帶路,把愛的消息向萬物傳播。給累累碩果騰開枝條,好讓期待的人們,在等待的秋天的里,收獲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