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散文隨筆
第一次搬家我正好三歲。從東邊小島上來的東瀛人提著槍踹開了叔叔家的院門,父親聞訊攜著一家老小還有數(shù)十人仆從往南方逃去。那時我還小,只是朦朦朧朧地記得家里一團糟,父親把臺架上能砸的都砸,念念叨叨地說不能給小鬼子摸走了之類的。我年小,做不了什么,讓哥哥牽著手杵在一邊,還含著大娘給的麥糖,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味兒。
第二次是在北平的四合院里,劉老先生正逼著我背《短歌行》。在我第九次“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時候,大管家匆匆地推開門,跟老先生語速飛快地說了些什么后,一把抄起我吼了聲:“小少爺抓緊我的衣襟子!”便跑得跟瘋掉的來福似的。當時他是扛著我跑的,所以后來坐在馬車上再一次南下的過程中,我始終覺得胃被絞成了梭子,一陣地干嘔。那次搬家在我的記憶里只剩下了胃痙攣。
繼南下之后,我們在浙江安了家。若大的江南庭院恍恍惚惚繞過我十年的歲月,屋頂上長了幾根綠芽,檐下的燕子換了一窩又一窩。東瀛人再次提槍南下時踹了全城的門唯獨踹我家大門時輕了些,他們擄走了照顧我起居生活的青丫頭——她再也沒回來。家里隔三差五地會來幾個用倭語的矮個男人,他們總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我的母親,或者教我一些像三歲幼童畫的畫般的字并讓我發(fā)出一些莫名奇妙的音節(jié)。每當他們離開父親就會不斷的嘆息,然后用一種悲傷的目光看我。我或多或少明白什么,但又說不清是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服從。
也不知從何時起,我愛上了曹孟德的《短歌行》。這首充滿了那個陰謀家的野心的詩在那群倭人教我那些所謂的倭語之后我都會背一遍,然后望著天,想那幼時教我識字的劉老先生。
最后一次搬家在我十九歲,東瀛人跑了,父親被迫必須離開。那天街坊全聚在我家院門口,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我們。年過半百的管家偷偷告訴我:“哥兒,他們以為咱們是漢奸!蔽覜]說話,降母親扶上車后自己也坐了進去。過了好多年,我終于發(fā)現(xiàn)所謂的搬家竟是訣別!訣別了那生我養(yǎng)我的故土!我后悔,后悔在登上甲板的那一刻沒有醒悟,后悔在有意歸鄉(xiāng)的那一刻沒有勇氣買張船票... ...
然而,我老了。糟糕的身體狀況拒絕了我再次踏上故土愿望,使我只能躺在落地窗前的病床上,望著大洋彼端,聽兒孫用蹩腳的國語背誦: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從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這兒的麥糖沒有故鄉(xiāng)的味兒啊,我默默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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