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的散文隨筆
每到槐花飄香的時節(jié)，我就會想起故鄉(xiāng)，想起故鄉(xiāng)那些可愛的人兒，想起兒時的伙伴，想起和姥姥在一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孩童時代的我，總喜歡住在姥姥家，姥姥總是做好吃的給我吃，總喜歡賴在姥姥身邊看姥姥不停的忙碌的身影。姥姥家院中有一棵大槐樹，樹干粗大，一個人伸開雙臂才能抱攏過來，枝葉茂盛，高大的樹冠把個小院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那些做針線活的女人們總愛在槐花樹下乘涼納鞋底，她們說笑著，談?wù)撟疃嗟木褪亲约夷腥撕推牌诺氖欠菃栴}。
槐花香裝飾了我的孩童時代，每當(dāng)槐花綻放時節(jié)，我都會用仰望者的姿態(tài)打量著這棵槐花樹，陶醉在槐花香的世界里，每到五月正是槐花飄香散溢的時節(jié)，院子里的槐花開得正艷，從院子里走過會惹來一樹花香，會招來一群群的小蜜蜂在花叢中忙碌，它們不知疲倦的在花叢中穿梭飛舞，一會兒在這朵花上嗅嗅，一會兒又在那朵花上聞聞，一會兒探出小腦袋，一會兒又淹沒在花叢中。清晨，一朵朵槐花帶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的折射下，閃爍著光芒。陽光懶洋洋的灑在槐花樹上，把槐花的枝干映襯的更加晶瑩透亮，熠熠發(fā)光。
在我的記憶里姥姥曾是個小腳女人，一生共生養(yǎng)了五個子女，四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聽姥姥說，她的娘家曾是大戶人家，家里雇著長工，家中有兄妹三個，姥姥是長女，姥姥的父親當(dāng)年被日本鬼子打死在路上，一家人的重?fù)?dān)就落在姥姥肩上。每到農(nóng)忙時節(jié)，姥姥總是和長工們一起下田勞動，姥姥別看是小腳女人，干起活來一點(diǎn)兒都不含糊，耕，犁，耙，種樣樣都是能手，和年輕的小伙兒好不遜色，那些長工們都對姥姥伸出大拇指大加贊嘆！.
姥姥三歲時就開始裹腳，那時候村里和她年紀(jì)相仿的人都裹了腳。走起路來，只能邁著小碎步，一扭一扭的，兩只胳膊不挺的左右擺動掌握著平衡，酷似鴨子在跳舞似的神態(tài)。那是封建社會遺留下的殘俗，她們堅守著“足不出戶便是德的信念”一個個細(xì)心呵護(hù)著那雙小腳。只有到了晚上，插上房門，才敢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裹腳布打開讓腳得以放松。裹腳布是用白色或著黑色的粗布做成，是一個長三四米，寬三尺的粗布折疊而成的布袋。
那時的女人們都細(xì)心呵護(hù)著這雙小腳，這種小腳在那個年代也算得上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一個時代的文明烙印。更像一對轉(zhuǎn)基因的胡蘿卜成標(biāo)準(zhǔn)的錐形，袖珍而美妙。四個指頭緊緊擁抱著大拇指，酷似精心雕琢的工藝品。又像是四個士兵圍攏著一個大將軍，威武雄壯。這雙小腳算得上當(dāng)時最為上品的“三寸金蓮”就是這上品的“三寸金蓮”在姥姥十四五歲談對象的時候，給她添彩了不少談彩禮的姿色。
姥姥是個心靈手巧又能干的人，姥爺常年在外工作，舅舅還小，一家人的重?fù)?dān)就落在姥姥肩上。家里家外都是姥姥一個人忙乎。姥姥是上炕一把剪子，下廚一把鏟子，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左鄰右舍提起姥姥都是贊嘆不已。我小時候最愛吃姥姥烙的白面饃，那時白面很少，可我每次去姥姥家，姥姥總是烙白面饃給我吃，因此貪吃的我更喜歡住在姥姥家。
每到五月正是青黃不接之時，也是各種蔬菜稀缺之時，這時的槐花正在綻放，整個小院都彌漫在槐花香的世界里。
姥姥會用自制的鉤桿去采摘槐花，給我們做槐花饃吃。我那時最愛吃的就是姥姥做的槐花饃。鉤桿就是一根長長的竹竿，頂端綁上一個自制的鉤子，這樣采摘起來就比較方便。姥姥嫻熟的采摘著一朵朵槐花，我的任務(wù)是跟在姥姥身后撿拾那一朵朵遺落在地的槐花，然后放到籃子里。有時候，稍一用力，一株株槐花就會灑落在地上，我會用稚嫩的小手把槐花撿拾，放到鼻子上嗅嗅，好香��！然后放進(jìn)籃子里。
采摘完槐花，姥姥就會把采摘好的槐花倒在一個大盆里，然后放上清水開始清洗。一朵朵槐花在水中漂浮，就像一枚枚潔白無暇的珍珠，又像是一枚枚首飾�？粗欢涠浠被ㄔ谒猩⒁纾乙睬椴蛔越纳斐鲂∈謳屠牙汛驌�。姥姥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飽經(jīng)滄桑的臉上漾開了花，姥姥的青絲不再烏黑，已有了些許斑白。姥姥把這些槐花用笊籬撈起盛放在一個笸籮里，控去水分，準(zhǔn)備做槐花饃用。
姥姥從一個瓦盆里用一個白瓷大碗舀了些許玉米面粉，放在一個瓷盆里開始和面，在和面的過程中要掌握水的用量，不能一次加的太多，也不能太少，要恰到好處。太多面會太稀太軟，不容易做成型，太少面會太硬也做不成型。面和好后，要醒上一刻鐘，讓水分完全吃進(jìn)面里。在醒面期間姥姥就開始做餡，先把槐花在沸水中抄一下，然后迅速撈出放在涼水里進(jìn)行降溫，然后再撈出。開始放作料，蔥，姜，油，鹽還有自制的豆瓣醬，然后開始攪拌。餡做好了，面醒的差不多了，制作饃的過程也就拉開了序幕。
姥姥把做好的餡放在一旁備用，在另一個面盆里熟練的掐了一小塊面粉，放在手里三番五次的揉搓，直到揉成扁平狀，在一手拖面，另一手用筷子放餡，弄好后放進(jìn)蒸籠里開始蒸饃。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停止，站在一旁的我都看呆了，看著從姥姥手里捏出來的饃饃，一個個晶瑩剔透，就像欣賞一件件藝術(shù)品�？粗粗乙睬椴蛔越纳斐鲂∈謳屠牙炎銎痧x來，我也學(xué)著姥姥的樣子，把一塊面粉放在手里來來回回的揉捏，感覺面粉總是圓的，做不成姥姥弄的形狀，而且還很粗糙，總沒有姥姥的細(xì)膩，光滑。這時姥姥就手把手的教我，耐心指導(dǎo)。揉的.時候需要技巧，不光使勁的揉，還要用力向下壓，直到成扁平狀。在姥姥的耐心指導(dǎo)下，面餅做成功了，緊接著開始放餡，那些餡像是故意和我作對似的，一個勁的向外逃，揉著揉著就跑到了外面，還要姥姥重新加工。“這些個我給你做上記號，蒸熟了讓你自己吃，”姥姥邊做邊和我微笑著說。姥姥看著我天真無邪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饃饃做好之后，然后開始蒸饃了，姥姥把饃一個個放到蒸籠里，蓋上鍋蓋就開始蒸饃，這時蒸饃的過程才真正拉開了序幕。那一刻的我無比期待，幻想著饃饃的清香，那一刻的我也無比的勤快，一會兒給姥姥遞火柴，一會兒給姥姥抱柴火。姥姥看著我勤快的樣子微笑著說：“我的小外孫女長大了，知道幫姥姥干活了”。姥姥一手拉動風(fēng)箱，一手向灶里添柴，火光映紅姥姥滄桑的臉，姥姥更加蒼老。一縷縷炊煙從姥姥家老屋里冒出來，若隱若現(xiàn)，變幻莫測，直到化為天上的云朵。不一會兒，蒸籠里散發(fā)出槐花的清香，充斥著整個小屋，乃至整個小院。
姥姥打開鍋蓋，香味充斥著鼻孔，充斥著小屋，我這個小饞貓早已侯在鍋旁，眼巴巴的瞅著鍋里的饃，饞得咽著口水。姥姥從蒸籠里用筷子夾了幾個饃放到笸籮里，我顧不得燙手，拿了一個斯哈，斯哈斯哈得吃起來，邊吃邊到過來掂過去的降溫，姥姥看著我滑稽的樣子說：“慢慢吃，小心別燙著，鍋里多著說，讓你吃夠”。等我吃飽喝足，姥姥還會順手讓我?guī)Щ貛讉�給妹妹們吃。
姥姥是個熱心腸的人，左鄰右舍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都愛找姥姥幫忙。隔壁姥姥時常把小孫子送來，讓姥姥照看，還有的到中午做飯時，這家向姥姥借一把煙，那家向姥姥借一把米等著下鍋。姥姥從不吝惜，都是樂呵呵的幫忙。因此姥姥在鄰里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還有一次，一個年輕人路過姥姥家門口，餓的實(shí)在走不動了，就向姥姥討要一個玉米面菜餅子，那人也許真的餓了，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的就把整個餅子吃完了，姥姥看他可憐又隨手遞給他一個餅子，那個人感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嘴里不住聲的說：“真是遇上好人了，真是遇上好人了�！睂牙咽乔Ф魅f謝，姥姥微笑著說：你也不用客氣，誰叫我遇上了呢！”
在院子里，那個人看到一個小男孩在院子里自個玩耍，腿一瘸一拐的，那個小男孩就是我的舅舅。問明原委，那人從包里拿出一包銀針，在舅舅的腿上熟練的扎了幾下，又讓舅舅靜養(yǎng)了一會兒，當(dāng)舅舅再下地行走時，腿競奇跡般的恢復(fù)了原狀。
原來這個年輕人曾懂點(diǎn)醫(yī)術(shù)，鄰居誰有個腿痛，腰痛的，經(jīng)他的妙手診治都能奇跡般的恢復(fù)，姥姥是千恩萬謝，磕頭作揖，嘴里不住聲的說：“遇上好人了，遇上神醫(yī)了”兩人你謝我，我謝你，相互感謝，最后兩家結(jié)成了世交。
如今的姥姥已是百歲高齡，跟隨舅舅去了城市居住。身體雖不如從前，卻也健康，還能自理。耳朵聾的什么都聽不到，想和她說句話，就像是兩人在吵架，但神智還很清醒。我真心向天祈禱：祝愿我的姥姥在有生之年，更加健康！平安！
多年之后，當(dāng)我再次來到那個曾經(jīng)熟悉，無比真切的小院，來到槐花樹下，把往事重溫，曾經(jīng)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在腦海中浮現(xiàn)，巡回放映，曾經(jīng)那些氳氤著槐花香的歲月，還是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讓人心醉！讓人留戀！我懷念兒時在姥姥家度過的美好時光，更懷念姥姥做的槐花饃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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