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里的故事散文

時間：2021-04-29 14:02:42 散文雜文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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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里的故事散文

　　國慶日，秋高氣爽。我到信陽去看侄女，上午9點(diǎn)從澧州湘運(yùn)站乘客車走兩湖平原（洞庭湖平原和江漢平原）到達(dá)漢口汽車站時，已是下午2點(diǎn)了。

車站里的故事散文

　　從漢口到信陽200多公里。到漢口火車站買火車票，人多，擁擠，好長的隊(duì)伍，都是節(jié)日趕趟兒的……我沒有耐心等票，馬上反轉(zhuǎn)到漢口汽車站。汽車票到手，下午6點(diǎn)才有車，只能等。這么多時間，怎么打發(fā)？我到車站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來往如梭的人群，生意的叫賣聲，附近施工機(jī)械聲混合著灰塵，汽車揚(yáng)起的尾氣，共同制造著城市的污染，叫人煩躁不安。我感覺肚子有點(diǎn)餓了，找到一家蘭州拉面館吃了碗拉面（我在外地習(xí)慣是不愿在車站附近進(jìn)小館吃飯，覺得進(jìn)蘭州拉面館吃清真口味要衛(wèi)生得多），想趕快到候車室靜一靜。

　　漢口汽車站候車室分兩個區(qū)域，第一區(qū)是1～6檢票口；第二區(qū)是7～12檢票口。我要去的目的地在第一區(qū)內(nèi)。

　　候車室很大，但再大也比不上人多，幾百個座椅上坐滿了人，地上只要不當(dāng)?shù)赖牡胤�，到處都是席地而坐的人。盡管走了一批又一批，但來的好像總是比去的人多。煙味、汗味、果皮、食品垃圾，到處都是。盡管墻上貼著禁止吸煙、不隨地扔垃圾，但此時人們根本就是無從注意，只是等車、找座位、餓了渴了隨便填肚子。清潔工不厭其煩地掃，人們一次一次的扔。掃和扔都已經(jīng)習(xí)慣得如此和諧。小孩的哭聲鬧聲也充斥其間。那些看起來衣冠楚楚的紳士、時髦的年輕伙子、在自己美麗的鼻子前搖著纖纖玉手進(jìn)來的妖嬈女郎，雖然初到候車室，皺著眉頭，嘴里咕噥噥著什么，但不到一會兒，也就開始了旁無他人地談笑、摟抱、吹煙霧、扔果皮的行動。人們把自己的臨時過客環(huán)境糟蹋得如此憋悶。

　　我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剛起身趕車去的位子坐了下來。看時間還有三個半鐘頭，我只得以假寐狀態(tài)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正當(dāng)欲睡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語氣輕柔的聲音：

　　“大伯，擦擦鞋吧？”

　　我睜大了眼睛，只見一個約20多歲的年輕人來到我身邊，他衣著整潔，左手提著一個提包，右手拿著一個牙膏形狀的東西，把身子俯著，把那牙膏形狀的東西指向我的鞋子，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是鞋油。我看他的面部時，他的眼睛閃著青春的光芒，臉上帶著征求意見的微笑。但我并未為所動。他遲疑了一會，見我沒有做出要擦鞋的反應(yīng)，馬上跨了半步，移到我身邊的一個男子旁，用待我的方式對他征求意見，那個男子甕聲甕氣地說了聲“走開”后，他又繼續(xù)前進(jìn)到一個女士前，直到那女士說了聲“討厭”后，他再繼續(xù)到下一個。他就這樣提著袋子拿著鞋油一個挨一個地到所有人前征求擦鞋的服務(wù)，臉上始終帶著青春的微笑，語氣始終帶著輕柔的溫和，眼光始終含著某種自信，“走開”、“討厭”或沉默不理的.拒絕，以及輕蔑的態(tài)度，絲毫沒有改變他的心態(tài)，更沒有讓他冒（錯）過任何一個腳上有皮鞋的人。他這樣地把第一區(qū)的候車人拜訪完后，馬上出去了。

　　看到這個年輕人轉(zhuǎn)了一圈一雙鞋也沒有擦，我心里想：這樣年紀(jì)輕輕的，干什么事情不好，偏偏要給人擦鞋？有鞋擦也就罷了，偏偏人們不愿擦，還用歧視、輕蔑的神態(tài)和語氣待他，他難道就不知道羞恥嗎？難道不擦鞋就無以為生了嗎？我為他可憐、可悲，又覺得他無能。

　　我正假寐著想這年輕人的生活狀態(tài)時，又有一個聲音驚動了我：

　　“大哥：買一個吧！給家里的小孩……”

　　我睜眼一看：一個70多歲的老太婆，體型微胖，頭發(fā)蒼蒼，面帶慈祥的笑容，也是用征詢的眼光看著我，她的左手提著一個塑料袋子，右手舉著一個玩具魚，那個玩具魚在她手里閃著紅色的光，像真活魚一樣搖頭擺尾，十分可愛。我身邊沒有小孩，當(dāng)然沒有買的意圖，只是待以沉默。她見狀馬上走下家，我身旁的男子又是甕聲甕氣地說了聲“走開”后，她又繼續(xù)前進(jìn)到男子旁邊的女士那兒討了個“討厭”聲，當(dāng)她走到一個小孩邊拿著那個玩具魚玩耍時，那小孩向他的爸爸喊著要買，不想這孩子的爸爸給了孩子一記耳光，孩子哇地大哭起來，老太婆笑著走了。

　　看到這高齡老人轉(zhuǎn)了一圈，整個一區(qū)的人都征詢完了，她手里的玩具沒有賣出幾只，我心里當(dāng)然也不是滋味。想道：誰家這么沒有孝心呢？竟然讓自己這樣高齡的老人在外賣這些不爭氣的東西？就像乞討一樣？受盡冷待、屈辱？難道他們的生活就成這個樣子嗎？

　　我像先前一樣正以假寐推想老人的處境，又有一個動作驚動了我：只見一個人把頭挨到我的鞋上，手里舉著一圓錢在我面前做出作揖的動作。我一看這人，是個40多歲的漢子，身上穿著一套舊軍服，渾身臟兮兮的，但面相和發(fā)型有點(diǎn)像劉德華，體格也健強(qiáng)，臉上凝固著微笑，眼光有點(diǎn)狡黠。一看就令人不舒服，我同樣以沉默待之，目光不與之對接。他見狀馬上跪行到我旁邊，他把頭磕到男子腳上后，捧錢作揖的雙手還沒有舉起來，男子把腳微微一抬，同時又是一聲“走開”。他又繼續(xù)跪行到女子邊，那女張開兩條玉腿正玩手機(jī)，突然看到兩腿間一個人頭扎進(jìn)來，嚇得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同時嬌喝了一聲“討厭”。這臟男人也沒有起身，繼續(xù)跪行投下家，這時他終于撿到了便宜——下一家正是剛剛找到座位坐下的女子。這女子從上一個被嚇一跳的女子身上吸取了教訓(xùn)，她不等臟男人跪行到腿邊，馬上拿出一圓錢，扔到遠(yuǎn)處，臟男人也知趣，跪行過去拾起錢后就不再來騷擾了，再下一個也是個女士，也是用這種方法支開了這臟男人……

　　這臟男人跪行動作很利索，向誰要錢時只是不做聲，只是臉上凝固著微笑，只是把頭磕在人的腳上，磕在張開腿的女人兩腿之間，我開始以為他是腿殘，可是他在這一小區(qū)討完錢轉(zhuǎn)移陣地時，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健步如飛。心想，生活本來是一個有尊嚴(yán)的字眼，但在沒有尊嚴(yán)的人身上竟然變得如此庸俗了。這些人的內(nèi)心世界到底是些什么呢？我感到是一個無底洞的黑洞。

　　討錢的臟男人走了。車站的人走了一批，又涌進(jìn)了一批。我已經(jīng)坐等了一個多小時，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乘機(jī)找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又坐了下來�？戳丝磿r間，我上車還得等100分鐘。

　　這時，擦鞋的年輕小伙子來了。小伙子又來到我身邊，柔聲地說道：

　　“大伯：您的鞋臟了，我給您擦擦吧！包您滿意！”

　　這次我沒有推辭，我把腳伸了出去，他馬上從提包里拿出一個小凳子，然后拿出擦擦的工具，給我的鞋抹去灰塵，涂上鞋油，仔細(xì)地擦起來。

　　他一邊擦我一邊和他閑聊。

　　這小伙子大學(xué)畢業(yè)，是學(xué)營銷的。老爸是一個銷售公司的營銷老總，說他大學(xué)雖然畢業(yè)了，但營銷素質(zhì)還不到家，要他體驗(yàn)體驗(yàn)。老爸對他說：

　　“最好的體驗(yàn)是擦鞋——但不是人找你來擦，而是你找人擦�！�

　　老爸告訴他“人找你擦和你找人擦”不同�！叭苏夷悴痢笔悄惴⻊�(wù)于人家的消費(fèi)，“你找人擦”是你引導(dǎo)人家消費(fèi)。引導(dǎo)人家消費(fèi)，與世態(tài)百相打交道，紅眼、冷眼、白眼、斜眼，什么眼都可能遇到，冷言、諷言、贊言、謗言、諂言、虛言，什么言都可能聽到。但無論怎樣，你如果是一個成功者，你必須有慧眼把這看作是你營銷的潛力，要有信心、耐心、忍心、柔心、誠心、熱心、好心。特別是對冷淡你、輕蔑你、嫉妒你的人，一定要謙虛、謙和、謙讓。

　　小伙子說：老爸告訴他，擦鞋有三重境界，這就是：想擦的我讓他滿意，這是起碼的境界；不想擦的我能夠爭取到為他服務(wù)，這是高境界的；輕視我的人我能夠感動他而為他服務(wù)，這是更高境界的。

　　小伙子還說，他老爸訓(xùn)導(dǎo)他：如果一天一雙也沒有擦到，說明你的心還沒有在擦鞋上；如果你只能為找你的人擦，說明你的架子還沒有拉下；如果你能夠給輕視你的人擦鞋，你就有望成功了。

　　我問：“你今天擦了多少雙呢？”

　　“20多雙�！�

　　“你今天遇到可以提高境界的人嗎？”

　　“遇到！”

　　“是嗎？”

　　“是啊！你不就提高了我嗎？”

　　哈哈！小伙子原來是個有心人啊。我承認(rèn)我確實(shí)輕視過他。現(xiàn)在，我為他伸起來大拇指！

　　小伙子擦完鞋走了。這時，原先那個賣玩具的老人來了。我拿出10元錢，向老人買玩具。老人給了我一個機(jī)器魚，還給了一個陀螺。我順便問道：

　　“老人家，您今天賣了多少錢��？”

　　“你一買，我就有40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