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雜湯的故事散文
小鎮(zhèn)的風(fēng)宛如淘氣的孩子扭捏我的鼻頭,酸酸的,招惹我打了個噴嚏。噴嚏過后,嗅覺異常靈敏,馬路對面羊肉湯的香味一縷一縷,濃濃淡淡,環(huán)住了我,和漫天飛舞的雪絨花、高低錯落的落葉喬木、窄狹雍長的街巷、樸實素凈的門頭房一樣讓我感到親切。此時是兩千年的歲末,我回家了。
其實到家的路還有近二十里,年關(guān)車緊,坐了輛加班車,被它自己選定的終點(diǎn)站丟在了這里。余下的歸程只好由父親代勞了。我給他打了電話,大約上午九點(diǎn)下車,沒料到冰雪路滑,車子猶如老太太的三寸金蓮,干蹦跶不趕趟兒。
路上鮮有行人,離我十多米遠(yuǎn)的路口處只有一輛小小的手扶拖拉機(jī)暫歇。有點(diǎn)熟悉,可沒瞧見車主在哪里,我不敢確認(rèn)。按說父親該到了,他比我的心情還急切。一年中,他老在電話里跟我絮叨,那閨女俺可看中了,要錯過了,你會后悔一輩子。趕緊的,回來完婚。每次掛了電話,我都竊笑,父親像個老小孩,生怕我打了光棍,沒人給他傳承香火。
手扶車車座上蓋著的編織袋動了動,被掀開了一角,伸出個腦袋,父親居然在袋子下避雪。母親后來說他一大早就出門了,飯都沒顧上吃。
他看見我,跳下車,笑呵呵的,那神情似在炫耀,他是勝者,我沒有拗過他。
我歪著頭跟他對眼,俺們是自由戀愛,您老操的哪門子心呀!
“屁!趕緊的,上車。成了家愛上哪,上哪自由去,F(xiàn)在,俺說了算!
他得意地走過來,拎起我的箱子,轉(zhuǎn)身,頭也不回。抖抖瑟瑟的瘦削的肩、叫風(fēng)吹成紫紅的脖子和落滿了雪的斑白的頭發(fā),勾勒成父親這一刻的剪影;還穿著打我記事起就有的天藍(lán)色大衣,肘部、袖口的棉絮呲牙咧嘴于寒風(fēng)里;大頭鞋自底至幫的中部糊滿了爛泥巴和雪漬,我料定里頭的保溫性能大打折扣了。
羊肉湯的香味又一次飄過來。那個小小的羊肉湯館的門面、坐在壁爐旁一下一下專注勾爐灰的年輕女人、抄著手一瘸一拐晃動著的男人、一兩位細(xì)嚼慢咽,吹唾沫星子的顧客充滿了溫暖的張力。
“爸,我餓了!
父親剛抽出搖把的手頓了頓,把搖把丟在發(fā)動機(jī)上,似有難色地按了按貼身的衣兜。他把我的`新房重新做了裝修,并備齊了時興的家俱。
“老爸,別犯難哦。你兒子掙錢了,今兒我請客。”
“臭小子!”
見來了客人,女人忙站起身來,臉上堆滿了花,未來妻子的臉影便在我眼前晃了晃。
“大叔,坐。大碗羊肉湯5元,小碗3元,羊雜湯一塊五!蹦腥肆嗔瞬鑹、水杯招呼我們。
“羊雜湯吧,我喜歡心、肺,嚼著筋道!备赣H搶著說。
我愣了愣,暗暗沖男人做了個“十”的手勢。我愿意出雙倍的價錢買你這碗羊雜湯。
男人笑了笑,朝女人搖了搖手,意思是:今天天氣不好,沒多少客人,我們也準(zhǔn)備打烊吧。
女人就環(huán)顧一下,擦干凈僅有的幾套桌椅,坐在我們對面來。給父親倒了杯水,沖我點(diǎn)點(diǎn)頭。
我端祥一下這個女人,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素凈、恬淡,看不出小商販的勢利。她也許渴望同我們交流,但有語言障礙,所以就一直微笑著瞧著我們。
四碗湯很快上了桌,裊裊地升騰著熱氣。男人也圍坐過來。他們的是純羊肉,我們的是加量的,除了羊肉,還有雜碎。
父親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兩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掂筷子抄了抄碗里的肉,愣了愣,連稱實惠。然后,風(fēng)卷殘云。
父親心滿意足地端起手邊的開水,正想喝,女人伸手輕輕奪過杯子,端起父親的湯碗,朝后廚走去。
男人說:“叔呀,我倆是打小就沒見過爹媽的孩子,見了您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特親近。放心吧,清湯是免費(fèi)的。您多喝點(diǎn),暖暖身子!
而放回父親面前的湯依然有不少肉片漂浮著。
2016年,妻子做了同樣的湯,羊肉加心肺,同樣讓父親喝得直打飽嗝兒,勾起了父親的回憶。
他說:“你小子別混我。那湯人家還照五元一碗收的。我還知道,你和他們成了要好的朋友。”
妻子故作無辜地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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