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寂寞散文隨筆
他，一個十二歲的男孩，趕著五十多頭豬來到了南山坡上。剛剛在家中填飽了肚子的豬們，此時正安靜地在地上拱食。男孩又象以往一樣，三下兩下就上到了那個小杈子樹上面了。
小杈子是一棵松樹的名字。這棵樹上有一個橫向伸出去的枝杈，又比較粗壯。樹恰好又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他正好坐在這樹杈上面，能看到所有豬的活動情況。
偶爾會有一兩頭不安分的豬跑到了遠處。不過不打緊，他只要吆喝一聲豬便回來了。若再不聽，男孩便拿出口袋里的彈弓，一個小石子射過去，那豬便會乖乖地回來。幾年了，他了解了豬的脾氣，豬們也似乎了解了他的脾氣。
向東遠遠望去，出工的人們已經(jīng)下地了。一隊的人，大概有幾十人吧，呈不規(guī)則的隊列走著。那不是有意排列的，但似乎每天都是這樣走著，也許是為了隊長便于清點人數(shù)。每人手中一把鋤頭，有的扲在手中，有的扛在肩上。男人們無一例外地敞著衣襟――天氣太熱了。應(yīng)該是今年最后一次鋤地了吧，已經(jīng)鋤過兩次了，莊稼都快一人高了。最后一次鋤地總是比較輕松一些，所以人們的動作也不急。他們在大聲說笑著，有人在開著很葷的玩笑。不過他聽不到，只能從人們打鬧的動作中猜測。因為男孩離他們太遠了。
他從樹杈上跳了下來，用力活動了下身子，屁股烙的很疼了。摸摸口袋，還滿滿的石子呢。他又拿出彈弓，把另一棵樹的樹杈當靶子。啪！啪！啪！全部命中。他得意地笑了笑。他是全村射彈弓最準的孩子，沒人比得過他。不過現(xiàn)在沒有對手，一個人射也沒多大意思。于是男孩又把彈弓裝回到口袋里。
很晴朗的天氣，微微有一絲風(fēng)。旁邊的草叢里有什么在跳著，也許是螞蚱。男孩真想去捉，可不行，他還要看著豬。要再有一個伙伴就好了―――可以輪流著玩一會兒。男孩朝村里望了望，又側(cè)耳聽了聽――村子里除了一兩聲狗叫之外，安靜的不得了�；剡^頭來，那草叢里還在動，不知名的蟲子還在跳著，草叢的動作延向遠方。
無事可做了，他便把口袋中的全部石子拿出來。把個頭太小或太大的石子扔到一邊，又在附近揀了一些更滿意的留下。山坡上的小石子多的很，他只一會功夫就完成了這工作。現(xiàn)在，他的口袋里裝滿了均勻的小石子，衣服的下端向下墜著，跑起來的時候里面的石子會互相撞擊嘩啦嘩啦地響。男孩捏了捏滿口袋的石子，滿意地笑了笑。
他重新坐回到小杈子上。豬們?nèi)匀辉诘厣瞎爸�，也不知它們吃到了什么。那肚子卻漸漸地癟下去了。他知道，各家各戶的豬食也不過是一些湯湯水水，里面沒什么糧食的。人都吃不飽，哪來的糧食喂豬呢？此時，他自己的肚子也開始叫了起來。
吃不飽肚子的豬，長的都非常瘦，動作也非常敏捷。從土里拱出來的吃食，遠遠滿足不了豬們的胃，一些豬便不安分起來。
幾個領(lǐng)頭的豬，先是站著不動，觀察著情況。它們觀察的首要對象當然是男孩。他此時坐在樹杈子上，背靠著樹干，瞇著眼睛，象是睡著了。這幾頭領(lǐng)頭的豬于是便蹭地鉆進旁邊的玉米地，沒命地撲倒玉米，然后大口地啃著還沒成熟的玉米。當然，男孩是不會讓豬們得逞的――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較量，他早已知道對付它們的辦法了。豬們在行動的同時，他也在行動了。隨著一聲吆喝，手中一塊大大的土塊，準確地落在膽子最大最有號召力的豬的屁股上，然后綻開一片土花。接著是第二塊，第三塊。用土塊來教訓(xùn)不聽話的豬，這是他的方法。又不會把豬打壞，又能讓豬害怕。沒得逞的豬，嚎叫著又沒命地跑回來。顏面掃地的它氣哼哼又無可奈何地哼叫著一會兒，然后就混進其它豬中去了，準備尋找另外的機會。
其它的豬不甘心，但看看手握土塊的男孩，也只好偃旗息鼓，蔫蔫的退下來。
男孩又重新坐回到樹杈上，閉目養(yǎng)神。
村里傳來孩子們的笑聲與打鬧聲，但又聽不真切。而后又有哭聲，許是哪個孩子過分淘氣挨了母親的巴掌了。他真羨慕那些孩子，哪怕是被母親打，也是一種幸福啊。
離回去的時候還早――出工的社員們還沒回家呢。此時做些什么呢？他想找人說說話，可這里除了五十幾頭豬外，看不到任何別的人。他心中有一點惆悵。
對了，唱歌吧，剛學(xué)會的.，伙伴們也都會唱的。于是，他坐在樹杈上，放聲唱了起來。
紅星閃閃放光彩
紅星燦燦暖胸懷
紅星是咱工農(nóng)的心
閃閃的紅星照萬代。。。
他看了看豬群。大部分豬已經(jīng)安靜下來了。可能是餓的沒精神了，也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有一些豬已經(jīng)鉆到了水泡子里，愜意地用稀泥洗著身子。還有的站在一旁，呆呆地望著村子的方向，象是在等著某種召喚一樣。
“喂，好聽不？”他大聲對著豬們說著。豬們毫無反應(yīng)。他知道，豬根本聽不懂。男孩知道豬們聽不懂，他只是想說話。他一個上午都沒說話了，男孩只是想找個說話的機會。
“笨家伙，就知道你們聽不懂�！彼匝宰哉Z著，跳下樹來，又一次大聲唱了起來。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
寒冬臘月喲昐春風(fēng)
若要盼得喲紅軍來
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突然，他停下了腳。“誰干的？這是誰干的？”他生氣地叫著，“好好的一棵檽粒（音），給踩成這樣了！”他惋惜地折下一株植物來，那上面還掛著幾個紅色的果實，不過，已經(jīng)爛了。“踩成這樣了，還咋吃了？說，誰干的？“他大聲地又叫了一遍。
豬們依舊是毫無反應(yīng)。洗澡的洗澡，發(fā)呆的發(fā)呆。于是他也訕訕的住了嘴，懊惱地把那植物扔向了一邊。
遠處鋤地的人們陸陸續(xù)續(xù)的往回走了，村里也有些人家的煙窗上也冒出了煙。
“回家嘍！回家嘍！“他快活地吹了一聲口哨。豬們象是聽到了某種命令，立刻騷動起來。
男孩把豬攏到了一起，然后鞭子一甩-――豬們立即跑著下了山坡。每天都一樣的命令，豬們早已爛記在心。他跟在后面，大聲喊著：“慢點兒，慢點兒！”豬們不聽他的，前呼后擁，大豬撞著小豬，吱吱叫著，只一會兒功夫，就跑回自己家中去了。
“這些豬啊，真讓人操心。”男孩象個大人似的，邊說著邊回了家。
“下午怎么過呢？別的歌也不會唱了，做些啥呢？”
男孩一遍一遍地念叨著。不過沒人聽到他說話，因為家中只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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