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隨感經(jīng)典散文
突然停電了,找出燭臺,點上蠟燭,喧鬧的心情瞬間便安靜了下來,窗外的霓虹閃爍,終敵不過窗內(nèi)的燭影搖曳,平日里熟悉的景物被籠罩在一片溫柔之中,靜靜的,連心也不由地溫柔起來,如一池春水,微波蕩漾。一時間,想起古典詩詞里的蠟燭——不知道為什么,似乎蠟燭總是與浪漫相關,與柔情相關。
周邦彥有一首詞,詞牌名是《燭影搖紅》,不讀詞,光看看這詞牌名,就覺得足夠美麗,紅紅的燭影下,朦朧的情愫暗生,此時,怎能沒有浪漫的故事發(fā)生?或執(zhí)手相看,或深情款款,或西窗共話……美麗的故事一定要發(fā)生在美麗的地方,正如寶劍要配壯士,紅粉贈佳人一般。郭應祥《生查子》有“銀燭印紅衫,薄暮新梳洗”之句,銀色的蠟燭與紅色的羅衫,正是應了搭配之道——《紅樓夢》里有“黃金鶯巧結梅花絡”,黃金鶯本就是個絕妙的名字,看在眼里,活色生香,讀在口中,齒頰留香,這名字的搭配,也是松花桃紅,蔥綠柳黃,淡雅之中帶著嬌艷——銀色與紅色便是這樣的搭配,嫵媚,溫婉,含蓄。
美人本就是風景,而“催喚吳姬迎小艇。妝花燭焰明相映!(朱敦儒《漁家傲》)卻在美女與花燭的圖畫里,多了幾分活潑與生動,類似的.還有“香蓮燭下勻丹雪。妝成笑弄金階月!(晏幾道《菩薩蠻》)!胺季评C宴紅燭夜”的句子則讓我想起《紅樓夢》里“壽怡紅群芳開夜宴”的美景、美食、美酒、美人,這是《紅樓夢》里女兒們的盛宴,也是青春的盛宴,快樂的盛宴,屏開芙蓉,錦繡鴛鴦,怡紅院里紅香綠暖,女兒們徹夜飲酒作樂。一場歡歌一場夢,歡樂到了極處,卻也是憂傷,所以,雖有“只恐夜深花睡去”的歡笑,亦有“開到荼靡花事了”的愁眉,這樣的場景,或者應了杜甫之言:“樂極傷頭白,更深愛燭紅”。而“珠淚爭垂華燭暗,雁行中斷哀箏切(辛棄疾《滿江紅》)”卻是哀婉,“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則是離情,“風簾銀燭暗,露幕金花小?v離歌緩唱,殘角又霜曉(陳允平《早梅芳》)”則讓人領略到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愁別緒。
既有這樣的離情,便又難免“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思念,若那春閨夢里人得知游子對自己綿綿不絕的思念,或者連相思也有了顏色,相思便成了那樓頭的春柳春花、那妝奩中的紅豆、那深深庭院里的燕語呢喃——此時,她們的心里也會多些安慰,即便小園香徑獨徘徊,即便望盡千帆皆不是,即便蠟炬成灰淚始干,也要許下心愿:“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