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時的散文隨筆
攀枝花總是開的悄無聲息。它會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開放。
我見過在雨中開著的攀枝花。就像我見過在雨中的飛鳥。
它迎著雨,迎著風(fēng),艷紅的花在雨幕中綻放,這一幕,在尚小的我的記憶中,無法忘懷。
即使記憶里已經(jīng)被無數(shù)雜亂的東西塞滿,那雨中的一抹紅,卻在記憶里始終艷麗,久久。
所以每每想起攀枝花,就想起了年幼的自己。
那時所接觸的,所理解的,現(xiàn)在憶起,還剩下些什么?
古厝的天井。
天井是方的。于是那一片天也是方的。方方的天,藍色,常有幾片白云慵懶的飄在上面。常常想,它們不會厭倦嗎?
它們應(yīng)該是不會厭倦的。
它們會從珠穆朗瑪開始,飄過青藏高原,經(jīng)過天山,沿著鐵路來到東邊,再順著長江,向南。于是來到了這片東南小鎮(zhèn)的古厝的天上休憩。
停下。
疲倦便涌上。
它們想,就在這停吧,這兒挺好的。
它們見過無數(shù)的奇觀,無數(shù)的異景。而今,休憩在這片天空中。
旅途的喧囂與塵土。
被潮濕而又溫和的水汽洗去,于是便沉沉睡去,在我的回憶里。
茶壺。
老房子靠后的一間房,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拆去,與另一間聯(lián)通,作為婚房。
早幾年,祖母常在那泡茶。茶不貴。午后的閑時,那是人最犯困的時候。祖母會在巷風(fēng)中擺上一張小桌子,一把茶壺,一小撮茶葉,幾來個杯子。
祖母是個農(nóng)家女人。一輩子在勞作。
她在常年的勞動中,學(xué)會了喝茶,并不是飲,農(nóng)人是不會飲茶的,茶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極好的極解渴的又極便宜的`夏日飲品。
祖母喝茶的習(xí)慣在四十多年前,自從祖父逝后,一喝,四十多年。
我會在這時爬上祖母的膝,也喝茶,就著巷弄的風(fēng)和門口的香樟的香氣。
后來也喝過許多名貴的茶,卻比不上記憶里,那把老茶壺倒出的茶水。
廣場。
水泥是最差的水泥,鋪的并不平整。一整塊,四方形的。
這就是廣場。
我曾經(jīng)玩耍的地方。
但那不是現(xiàn)在的廣場。
齊整的水泥地面,一塊棚頂既可以遮陽也可以擋雨。
這是現(xiàn)在的廣場。
不是我的廣場。
圍起的棚頂,圍住了廣場也圍住了我的記憶。
廣場更熱鬧了,我的心卻更寂寞了。
沒有了不平整但可以跳方格,抓鬼,闖關(guān)的水泥地,沒有了廣場邊三三兩兩在休息或者是在曬花生的鄰居。最重要的是,沒有了那些可以一起干蠢事的人。
成長是個坑。
你被時光推攘著跳了進去,一生,就無法爬起。
坑里有石頭,有泥水,也有很多的蟲子。
當(dāng)你被石頭摔疼了,被泥水絆住了,被蟲子咬怕了;仡^想想那些入坑前的種種,顯得尤為珍惜。
所以啊,那棵開在記憶的攀枝花,總是不愿地輕易去撫弄,將一些黑色的干涸的記憶與之遠遠隔開。
但是它還是模糊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抹艷紅就已經(jīng)開始消逝。
我追啊追啊,奮力地伸手去捉,卻越來越遠。
或許它還在,在記憶中不可深知的某處。
攀枝花又開了。開在無聲無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