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心里的人,遠在千里之外散文

　　一

　　小時候，我是跟著外婆長大的，父母都在離家很遠的城市打工。

　　上小學時，為了能讓我接受更好的教育，父母把我接到了城里。離別的那天，我又哭又鬧，抱著外婆不肯松手。外婆淚眼婆娑地哄著我，最后還是一狠心把我推給了爸爸。

　　城里什么都好，但沒有外婆，我過得很孤單。雖然父母對我很好，但長時間的離別還是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我對他們總有些陌生感，再也不會像在外婆面前時那樣撒嬌。我在父母面前很懂事，用自己的方式掩藏起了對外婆的思念。

　　沒想到，在我十三歲那年，已經(jīng)在城里站穩(wěn)腳根的父母卻開始厭倦對方，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吵后，他們決定分道揚鑣。

　　我偷偷打電話給外婆。她一接起電話，我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滑落下來，哽咽著說：“外婆，我爸一媽一要離婚了，你來接我回去吧，我不想待在城里……”

　　外婆也在電話里哭，她的一抽一噎聲清晰地傳到我的耳畔，我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

　　二

　　外婆暈車，在我的記憶中她很少坐車，但為了挽救女兒的婚姻，為了外孫女的幸福，她還是在一個本家堂叔的陪伴下千里迢迢地從農(nóng)村趕到了我們生活的城市。

　　外婆的到來暫時緩解了父母的婚姻危機，他們貌合神離地過日子，我卻真的很開心。晚上和外婆睡在一張床上，我摟著她有說不完的話，就像小時候，那些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日子。

　　幾年時間，外婆明顯老了，臉色暗黃，頭發(fā)花白，連身一子也佝僂了。外婆的眼睛很早以前就不好，我聽一媽一媽一說她的眼睛是哭成那樣的。

　　原來一媽一媽一還有個哥哥，也就是我大舅。可我沒見過他，連照片也沒見過。如果不是一媽一媽一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這事。二十多年前，剛從部隊退伍的大舅，在返鄉(xiāng)的路上為了救一個掉進河里的孩子，被湍急的河水沖走了。因為大舅的意外去世，外公受到嚴重刺激，瘋了，后來掉進村里的一口水井里淹死了。外婆遭受了一連串的打擊，每天以淚洗面，把眼睛哭壞了。

　　一媽一媽一成了外婆的心頭肉。一媽一媽一結(jié)婚生下我后，又要外出謀生，就把我送到外婆身邊，外婆把所有的一愛一都傾注到我身上。小時候我不懂這些事，但是外婆對我的疼一愛一，我都知道。父母給外婆的錢，她總是舍不得用，但花在我身上，她又很舍得。

　　外婆習慣忙碌，剛到城里時，她很不自在，但為了挽回我父母的婚姻，她努力讓自己適應。初來乍到，外婆對裝修高檔的廚房、陌生的家用電器望而生畏，但是很快，她就在一媽一媽一的指導下學會了。我夸外婆聰明。她卻答非所問地說：“我不學會這些，待在這兒有什么意思呢？”

　　外婆說話時，表情淡淡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三

　　爸爸對外婆很客氣，我能感覺到。倒是一媽一媽一，常惹外婆生氣，她們母女倆經(jīng)常為一些雞一毛一蒜皮的小事爭吵，氣得外婆淚眼汪汪。

　　我很討厭一媽一媽一和外婆爭吵，每次都會幫著外婆：“她是你一媽一，是我外婆，你怎么能這樣對待她呢？”

　　單獨相處時，外婆卻會一個勁兒地在我面前說一媽一媽一的好，夸她年少時聰明懂事�！澳阋粙屢贿@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性一格又倔，有什么委屈都憋悶在心里，從來不說。”外婆摟著我，手一直輕輕一撫一摸一著我的手臂。

　　“我一媽一丁點兒大的事也要和您吵，一點兒都不知道孝順您。孝順就是要孝敬、順從，她做得可不好。我不學她，外婆，我對您好。”我對外婆說。

　　外婆笑了，她緊緊地摟住我：“還是你最乖了！看著你就像看見你一媽一媽一小時候的樣子。”

　　“外婆，我和我一媽一不同，我肯定不會讓您傷心難過的�！�

　　“你一媽一媽一好強，她也有她的難處，你以后要好好對她，知道嗎？你一定要答應外婆，對你一媽一媽一孝順，無論最后她和你爸爸是否能夠繼續(xù)在一起，他們都是你的爸一媽一。”

　　我不知道外婆是否已經(jīng)有所感應，雖然她努力了，但在外婆返回老家半年后，我父母還是離婚了。

　　我選擇了和爸爸一起生活，因為我覺得爸爸的脾氣比一媽一媽一好很多。沒想到，離婚后，爸爸卻帶著我去了另一個城市，那里離外婆家更遠了。

　　我很久沒有打電話給一媽一媽一，只是非常想念外婆，但外婆在電話中一再告訴我，讓我有空時也要打電話給一媽一媽一，說她非常想我。

　　四

　　過了很長時間，我才了解到父母離婚的主要原因，原來是爸爸喜歡上了別的人，而一媽一媽一不肯原諒他，她寧愿選擇離婚也不想湊合生活。

　　我試著打電話給一媽一媽一，簡單的問候后，我竟找不到更多的話，一媽一媽一也不知道和我講些什么，最后對我提起了外婆。外婆是我們共同的話題，只有說到外婆，我才有講不完的'話。我想知道外婆過得好不好，身一體是否硬朗。

　　已經(jīng)有幾年沒見到外婆了，雖然一直通過電話聯(lián)絡，但我沒有勇氣回去見她。外婆總是囑咐我要對一媽一媽一好，但在他們離婚時，我還是毅然選擇了爸爸，把受盡委屈的一媽一媽一拋棄了。

　　爸爸重新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們還有了可一愛一的寶寶。雖然繼母在爸爸面前對我很好，但我知道，她并不喜歡我留在那個家里。有很多時候，我都想重新回到一媽一媽一身邊，但我錯過了與一媽一媽一相依為命的特殊階段。一年后，一媽一媽一也另外組建家庭，還生了一個女兒。

　　常常在寂寞的午夜，我淚濕枕巾。爸爸有自己的新家了，他們?nèi)齻�才是一家人，而我夾在其中那么突兀。一媽一媽一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她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一媽一媽一。我惶惑不安，感覺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外婆呢？她還會要我嗎？我當初沒有聽她的話，沒有安慰過傷心的一媽一媽一。一媽一媽一是外婆最一愛一的女兒，我卻對一媽一媽一并不孝順。

　　一直很想回去看望外婆，但又惶恐，我怕我們之間隔著太久的時光已經(jīng)陌生了；我怕因為沒聽外婆的話，外婆不再喜歡我，不再一愛一我了。我有很多的擔心和害怕，一直過得郁郁寡歡。我想念外婆，想她時，心會疼。

　　住在我心里的人是外婆，而她卻遠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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