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風(fēng)景散文隨筆
很想寫一些關(guān)于父親的文字,思來想去,無從下筆,倏然地就想到了老家的樹。
老家在豫西,它就像一粒散落人間的古銅扣,被先人們撿起,綴在洛河北的丘陵上。那兒溝壑縱橫,草多樹少,地邊溝沿就是樹的落腳點(diǎn)。因缺墑少水,那兒的樹長得稀稀拉拉的,個頭也不高,沒有柳之柔美,缺乏松的凜然,雖不是樹中偉丈夫,但也算山野壯漢,別有一種粗樸敦實(shí)之味。
就像溝邊的一棵樹,在人生的溝坎上,父親已經(jīng)站了79年。在他的眼里,似乎沒有什么風(fēng)景,他的世界就是“一畝三分地兒”,那就是他的風(fēng)景、他的夢。如今,已過古稀之年的父親,還在經(jīng)營著他的夢想,收獲著在我們看來微不足道的果實(shí)。
鎮(zhèn)上的親家老是勸他,一把年紀(jì)了,還種十幾畝地,上坡過溝的,你不要命了?父親說,種了一輩子地,閑不住,地荒了可惜,趁著還能動,再彈騰幾年吧。親家嘆口氣,你這老頭兒……
父親是在戰(zhàn)爭煙云里浸過的,青壯年時,溝底筑壩,穿山鑿渠,整修梯田,樣樣不落人后。我記事時,他就是個好隊(duì)長,當(dāng)年村里的高產(chǎn)紀(jì)錄,至今讓他的同輩人津津樂道。父親常說,糧食就是命,不能打馬虎眼。
踩著露水下地,背著月亮回家,父親的汗水在朝霞與月光間穿越,在禾苗和土坷垃里留痕。盡管生盡法子侍弄土地,可一年到頭,鄉(xiāng)親們的日子總是緊緊巴巴的。我家更糟,人多勞力少,靠口糧根本養(yǎng)活不了我們。吃飯,就成了大問題。為了生計(jì),冬閑時,父親就給人家挖窯洞,掙點(diǎn)粗糧。在一場意外中,他的右腿被石板砸斷,在洛陽住了一個多月醫(yī)院,腿保住了,但留下了后遺癥,到現(xiàn)在還是一拐一拐的,似乎在書寫著艱辛,搖擺著希望。
在我童年記憶的影像中,很少有父親笑的鏡頭,他的臉老是黑著,我們姊妹幾個都害怕。但包產(chǎn)到戶后,父親的笑漸漸多了。有一年夏收,家里收的麥子滿滿裝了90多個編織袋,垛滿了臨時搭起的糧倉。想都不敢想,快1萬斤哪!父親瞇著眼,笑得合不攏嘴。
上小學(xué)二年級時,我偷拿家里10塊錢,買了支玩具步槍。父親怒不可遏,問我,我哪敢承認(rèn)?他一巴掌下來,我連疼帶怕,哭聲尖厲。奶奶把我拉到一邊說,看看你把娃子打成啥了?小屁股都腫了。父親鐵著臉說,不打長不了記性!
那一巴掌,到現(xiàn)在我也難以忘懷。仔細(xì)想來,還真是感謝父親。他那一巴掌,打在身上,疼在心里,打掉了我說謊的僥幸心理,打跑了心中那點(diǎn)自私的陰霾,留下了我做人的本真。我們姊妹幾個雖無啥大收獲,卻個個本分做人,誠實(shí)守信,這是父親的遺風(fēng)。
父親這棵樹,雖不偉岸,也不壯碩,但很牢靠。這棵樹上,棲息著我們姊妹6個。小時候,這棵樹就是我們的天堂,我們站臥騰挪,嘰嘰喳喳,上躥下跳,惹是生非,盡管有雨雪風(fēng)霜,有電閃雷鳴,可我們快樂。有這棵樹遮風(fēng)擋雨,我們羽毛漸豐,翅膀漸硬。長大了,我們天南地北地飛,但不管在哪兒,樹的牽掛如影隨形。那一樹如絲如網(wǎng)的溫暖,春風(fēng)一樣,蕩漾在子女身邊。
父親老了,他額頭上的皺紋,像一道道犁溝,那是濃縮了的故鄉(xiāng)的溝壑山川,那里生長著的紅薯、綠豆、玉米、小麥填飽了我們的肚子,茁壯了我們的.靈魂;那里流出的每一滴汗水,珍珠般剔透,是我們長高長大的鮮活水源。他那雙不再明亮的眼睛,猶如溝壑間的泉水,映著日光夜色,慣看秋月春風(fēng),汩汩流出的是訴說不盡的對土地的眷戀、對子女的牽掛。
在我眼里,父親就像那棵屹立在風(fēng)中的樹,老干虬枝,葉綠葉紅,飲風(fēng)臥雪,春華秋實(shí)……父親就是一樹斑駁滄桑的風(fēng)景,站在河洛故土的丘陵上,佇立在我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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