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濃情散文

　　母親一向愛吃清遠(yuǎn)雞。大至逢年過節(jié)，小至周六周日，餐桌上總少不了一盤芳一香四溢、令人垂涎的雞肉。清遠(yuǎn)雞的做法大同小異，大眾些的就是豉油雞、姜蔥雞；工序復(fù)雜些的便是辣子雞、五杯雞了�？赡赣H最鐘愛的，仍是那種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法——白切雞。她說，這樣才能嘗出清遠(yuǎn)雞的真味道來。在母親的“熏陶”下，連不好吃葷的我，也開始喜歡起這清遠(yuǎn)雞來。每次吃雞的日子里，一家人圍在圓桌邊，幾盤精致的菜肴，電視機里的新聞聯(lián)播，還有頭頂上灑落的鵝黃色的燈光，足以融化一日的疲憊。

　　每次當(dāng)我津津有味地嚼著雞肉，嘴邊還留有青蔥的.時候，母親總會遞給我紙巾，眼底里流露著一種復(fù)雜的情感，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泊，讓人無法窺一探得清楚。

　　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從外婆的口中，讀出了母親眼底的深情。

　　母親打小家里就窮，那個遙遠(yuǎn)的年代里，貧窮與饑餓是銜接在一起的，所以她經(jīng)常要餓著肚子到田里耕種，或者跋涉到幾十里路以外的學(xué)校讀書。可是她卻從來不服軟，即使餓得兩眼發(fā)黑也不會埋怨半句。她就這么一直倔強到了大學(xué)畢業(yè)，饑餓像是夢魘一樣纏繞著她，她想，她必須走出這里，到外面闖一闖。說走就走！帶著盤纏，她踏上離家的班車，堅強如她，任憑家里人怎么挽留，與至親決絕的離開了，她想，只有自己到外面出了人頭地，家里人才能吃好。這個念頭是多么的幼稚，僅僅是為了一口糧，就離開了家人的庇護(hù)，將少女柔軟得能擠出一水來的年齡，載上那輛離家的班車，呼嘯而去；可這個想法又是多么成熟，整個少年春秋，是貧困，是饑餓讓她過早地負(fù)起家庭的重?fù)?dān)，只有她走，只有她咬緊牙關(guān)走出去，家里才能節(jié)省開支，或者說，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讓自己的家庭富足起來。就這樣一路地顛簸流離，她去過東莞打工，最后只身來到清遠(yuǎn)。初來乍到的她，吃了不少苦頭，剛剛開業(yè)的小店，被別人砸了玻璃門；第一樁生意，便收了整整一沓的假一幣。那時候的她，恨透了這座城，她縮在小店的閣樓里，從那方小小的窗口，望出去，她時常這么張望，仿佛只要她看久了，故鄉(xiāng)的水，故鄉(xiāng)的云，故鄉(xiāng)的一草一木就會鋪陳在身邊似的。有一次，她從那方小小的窗口看見了對面的人在吃著什么，哦，是一盤雞肉。水墨丹青，不忘初心。縮在角落里的她幡然醒悟過來，是啊，當(dāng)初我正正是因為要擺脫貧窮才來到這座城市，何故我現(xiàn)在竟在這小小閣樓里頹然失色？她又如往日一般笑臉迎人，而這小店的生意也好像是從那天起有了起色，她越做越有勁，她想著，總有一天我要吃上那盤雞肉，不僅我自己吃，我媽媽，我的弟弟妹妹都要吃！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終于，在三年后的春天，她大包小包地回到了故鄉(xiāng)，她釋然了，堅強的她終于拋開了所有包袱，盡興地與家里人吃了一頓雞肉。

　　我似乎能感受到，這一盤雞肉，聯(lián)系的不僅僅是美味，更是母親濃重的回憶啊。一種相思一座城，是雞肉的飄香，讓她在這座孤獨的城市里有了努力生存的渴望，有了足以支撐她向上的動力。母親那時如霧般無法閱讀的眼神，到這里也有了一個明朗的答案。她是想勉勵我，遇到任何逆境都不要放棄，就好像那些依依昔年里的她一樣，重新站起來，重新上路，重新出發(fā)，你要相信，沒有什么路是走不到盡頭的，沒有什么目標(biāo)是達(dá)不到的！

　　激流的深處會醞釀起一圈柔情的漣漪，就像是這雞肉的悠悠飄香里也會迸濺出濃厚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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