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藥愛是暖情感日志
那天下午,她忙完手頭事坐下來,像往常一樣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
“喂……”電話很快接通,那一聲“喂”卻無異于平地里的一聲炸雷,一下子將她震蒙在椅子上。她的心狂跳不止,淚卻瘋狂地涌出來。竟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她張著嘴巴,任對方在電話里一遍遍地催促她:“喂,您好,哪位?請講話……”
一個年輕的男孩子的聲音,略沙啞,卻充滿了無限的青春活力。
是他嗎?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嗎?每天下午四點鐘,是他下了課去往圖書室的時間,也是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那是一天里她最盼望的溫馨時刻?赡菢拥臏剀皶r刻,在一年以前那個可怕的風(fēng)雨之夜戛然而止。那個大男孩,她唯一的兒子,去寢室的陽臺上收衣服,腳一滑,從三樓上一頭栽下來,再沒醒來……
她知道兒子去了哪里,是她的聲音無法抵達(dá)的天堂。可她給他的電話,卻不曾有一天中止。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沒心沒肺爽朗的笑,都在那部小小的手機(jī)里,在那個她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里。每天下午四點鐘,只要她撥通那個號碼,她就有了一份期待。她覺得,電話的那端,兒子還在那里,調(diào)皮兮兮行色匆匆地走在路上,肩膀上扛著他的'電話……電話自然沒有通過,里面?zhèn)鱽淼挠肋h(yuǎn)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jī)”,她每天都在那樣冰冷機(jī)械的提示音中頹然地掛了電話,第二天,她再固執(zhí)地?fù)艽蜻^去……
那天,那停機(jī)一年多的電話竟然通了。電話里的聲音,竟然與兒子的聲音那樣相似。
“是你嗎?是你嗎?我的孩子……”等她回過神來,再次飛快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再次被接通了,這次,是她先迫不及待地向?qū)Ψ桨l(fā)問:“你是……”她一下子喊出了兒子的名字。那個每天都在她嘴邊徘徊卻再也沒有機(jī)會說出口的名字,她叫得那樣響亮又那樣自然。
“……不,我不是,我叫……”電話那端的人遲疑了一下,很客氣地回。
他不是。他怎么會是呢?兒子的手機(jī)號,他和她在這個世間最后的一座溝通橋梁,也在瞬間坍塌了。手機(jī)號換了新主人。新主人是一位年輕的小伙子,卻不是她心愛的兒子。等她慢慢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漸漸從夢中醒過來時,她沖著電話就哭了,哭得不能自抑:“兒子,我的乖兒子啊,媽媽太想你了,你知道嗎……”
那是兒子走后她第一次那樣痛快地哭。一年多來壓抑在心底的痛苦,還有無處可訴的思念,她想把它們?nèi)伎蕹鰜砣v出來。
她忘記自己在電話里哭了多久講了多久,也許根本就沒聽到對方在電話里講些什么;蛟S,他什么也沒講,一直在靜靜地聽。只等她哭累了,停下來,她才聽到有一聲低低的呼喚傳過來,那一聲呼喚瞬間又把她的淚勾出來,他說:“媽媽,我是你的兒子,我也想你了,你在哪里,我去見您吧?”
那是與兒子陰陽相隔一年多之后,他們“母子”的第一次見面。就在那天下午下班之后,在她工作的醫(yī)院門口,“兒子”從那個城市的另一端急急地打車趕來。
瘦高,膚色白皙,文質(zhì)彬彬的大男孩,身上還穿著一身沒來得及換下的保安服。當(dāng)她日思夜想的“兒子”風(fēng)塵仆仆地站在她面前時,她的淚再次涌出來,心卻一路沉下去。她期待的奇跡,到底沒有發(fā)生。那個用了兒子電話號碼的人,與她的兒子相差太遠(yuǎn)。她的兒子,個子不高,膚色微黑;她的兒子,一張圓圓的娃娃臉上永遠(yuǎn)都掛著調(diào)皮的笑……
可她還是無端地覺得與那個素昧平生的大男孩有一種說不清的親近,她握著他的手,叫一聲“孩子”便哽咽了。
那是一段奇緣的開始。在接下來的交流中,他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男孩兒竟然與她的兒子同年而且也念過一年醫(yī)學(xué)院,不過后來因家庭變故沒再念下去,而男孩兒母親的生日竟然與她的生日是一天,只嘆男孩兒的母親卻在幾年前已經(jīng)去世……
“如果您不嫌棄,從此以后就把我當(dāng)成您的兒子吧。我沒有媽媽了,一直也很想媽媽……”男孩向她提出這個要求時,眼眶里已經(jīng)閃動著亮晶晶的淚花。
“好,只要你不嫌棄……”她把男孩的手輕輕握在手心,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天上掉下個兒子來,盡管那個兒子不再是她先前的那個。她還是覺得日子瞬間變得亮堂起來。去上班,都添了無限勁頭。
她卻不曾想到,家里那個依舊深深地沉浸在喪子之痛里的男人竟會對她的做法大發(fā)雷霆。周末,男孩兒拎著一袋水果上門去看望他們,老頭子一揚(yáng)手就把他的水果給扔出來了:“我只有一個兒子,他死了。你別來這一套,叫我叔叔還可以,叫爸爸,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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