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祖母優(yōu)秀日志
父親被捕入獄,起因是父親在出國考察時和外國人曾有過私自的接觸,結(jié)果給定了個美蔣特務(wù)反革命,判刑二十年!救氇z前父親在國家一級部工作。】母親下放勞動。一個溫馨的家瞬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平靜溫和的家園頃刻間崩潰倒塌。貧窮,饑寒交迫接踵而來……
一個革命家庭轉(zhuǎn)眼成了反革命家庭,那時的年代可想而知。根本抬不起頭……我們的家自從遭了劫難,原來的房子被公家收回之后我們只好搬了家。那時我們住的是木制的二樓上,樓梯也是木頭制成的不過很寬!牙选舷滦凶邩O為不便,當(dāng)時,‘姥姥’那個年代婦女都有裹腳的習(xí)慣。她自然也不例外。裹著腳邁著三寸金蓮,【標(biāo)準(zhǔn)的封建遺留產(chǎn)物】雖然走路輕盈總還是費勁,吃力。
記得她走累的時候或是手里的'活干完了,總是在身上的大襟衣服兜里拿出一根香煙,坐在凳子上然后把火柴給我,故意讓我給她點火。我呢,總是非常樂意地去給‘姥姥’點上香煙,然后看著她開始猛吸幾口,再慢慢將煙霧吐出?粗崎e自得吸著香煙的樣子,仿佛一切的勞累和憂愁都能隨著這吐出的煙霧隨之而去。解乏,解累,解心愁……
因為家里窮早已是家徒四壁,‘姥姥’抽不起好煙,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她抽的是‘羊群’香煙,在西安賣九分錢一盒。‘經(jīng)濟’香煙是八分錢。逢年過節(jié)時適當(dāng)?shù)母纳埔幌拢簿褪恰畬毘伞銦熞幻欧忠话,‘黃金葉’香煙和‘大雁塔’香煙均是兩毛六分錢一包……
那時有錢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當(dāng)時抽的是;‘大前門’香煙,‘三門峽’香煙,‘恒大’香煙,再高級點的就是;‘金絲猴’香煙,‘牡丹’,‘群英’香煙,和‘中華’香煙了……
我感覺的到,在‘姥姥’抽煙的時候,也是她最愜意,最快樂,最美好的時刻。她抽煙的姿勢很美,很神氣。在她抽煙的時候煩惱,勞累都蕩然無存了。有時她一邊抽煙一邊沉思,尤其在煩躁不安時抽支香煙,心情會馬上平靜下來。也許一生的磨難只有在她抽煙時才會得到一絲欣慰……
那時千家萬戶都不富裕,每人每月吃糧油定量,糧站供應(yīng)的也是粗糧多細(xì)糧少,實在吃不飽只有吃紅苕充饑。
記得一次家里將要斷糧了,不巧,家里又無勞力,只有我和‘姥姥’,她也是猶豫再三,最后下了決心對我說;家里沒糧做飯了,要不咱去糧站買些紅苕吧?聽說要出門,我高興地跟著‘姥姥’下了樓。在樓下向鄰居借了一輛‘平板滑輪車!貏e簡單一塊方形木板,木板底下有兩根木棍一前一后,木棍的兩頭都安上萬向輪,木板的前方拴著一根繩子。我們拉著繩子,‘平板滑輪車’在馬路上跟著我們的后面吱吱地叫著,去了糧站……
在糧站里‘姥姥’將紅苕買好,工作人員幫忙將重有幾十斤重的紅苕用麻包裝好,放在了‘平板滑輪車’上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對‘姥姥’說;大娘,家里沒有人來嗎?就你和孩子這么重的東西你們咋拉回去呢?不行,你們等等,等我下了班我送你們回去。說完又看了看我。
‘姥姥’對著好心的工作人員忙說;謝謝你,不用了。一路都是平路我們走慢些就是。
糧站的工作人員還是不放心地遠(yuǎn)遠(yuǎn)站在糧站門口看著我們……
我和‘姥姥’邊走邊拉著‘平板滑輪車’我望著她的小腳走起路已是非常吃力,我停下腳步,‘姥姥’看我不走了不解的問我;咋不走了,是不是累了?要不咱歇一會。
我仰起脖子對著她說;‘姥姥’我勁大著呢,一點也不累,你走不動了你坐在車子上我拉著你。
‘姥姥’聽完我說的話臉色一下沉了下來,說啥也不答應(yīng),我拉著‘姥姥’的手說;你看,平路上好拉不費勁,你就坐上讓我拉拉嘛。
‘姥姥’還是不肯答應(yīng),我一看,我立時坐在了地上對她說;‘姥姥’你不坐我就不走了。
‘姥姥’最終經(jīng)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我扶著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平板滑輪車上?粗揖髲姷臉幼语@得很是無奈……
我興高采烈地背著繩子,把一頭放在自己的肩上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前的沖著,萬向輪悲慘的吱吱喊叫個不停……
一路上我不解人們?yōu)樯队闷婀值难酃饪粗覀,我不知道人們看著我們的含義和在?只見在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怪異的表情。
忽然,我聽到‘姥姥’在背后大聲喊我的名字,我怕她讓我停下不讓我再拉了,我裝作聽不見使出渾身力氣拉的更有勁了,在我耳邊只聽見滑輪的聲音叫得更歡了。
發(fā)覺路上連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那時我只以為;他們肯定是在夸贊我;看吧,多能干,小小年紀(jì)就知道孝敬老人啦。當(dāng)時我真的這么想,想著突然我聽見‘姥姥’叫我的聲音變了,她的聲音變得嘶啞,帶著哭聲。我猛然怔住停了下來。回過頭只見‘姥姥’是老淚縱橫哭喊著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咋回事,我走到‘姥姥’的面前想幫她擦去眼淚,我剛想問;你咋了?‘姥姥’猛然一把將我抱住攔在懷里痛哭了起來。我更加納悶不解;剛才還好好的咋突然……我見她這時失聲痛哭起來,我以為出了啥大事慌了神,被嚇得也跟著大哭了起來。這時早已是圍觀了好多的人,他們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有個中年男子溫和地問我多大了?我稍想了一下便大聲說;我七歲啦。人群里又一陣議論聲。
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我想讓‘姥姥’坐好我想我要繼續(xù)去拉車。想著趕快離開這些奇怪的圍觀人群……
‘大娘’讓我送你一程吧?人群里那個中年的男子站了出來。
‘姥姥’打量了一下這個中年男子,連忙向他道了謝。這中年男子快步走到我和‘姥姥’面前,拉著我的小手說;小伙子,和奶奶坐穩(wěn)了,我送你們回家……
‘姥姥’給他指著路線,不一會我們就到了家,那個中年男子幫著我們將紅苕扛上了樓。又抱著我扶著‘姥姥’上了二樓。道了別說聲要走,‘姥姥’感激地連聲說;謝謝啦,喝點水再走吧。
中年男子忙說;大娘,我不渴下次有空再來喝吧。說著頭也不回快步地下了樓走了……
見那中年男子走后,‘姥姥’輕聲問我;別人問你,你咋說你七歲了呢?你六歲才剛過呀。
我回答‘姥姥’說;說七歲不是顯得懂道理嗎?七歲就要上學(xué)了呀。
‘姥姥’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我也開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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