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兒時花月圓的日志
“生命是華麗錯覺,時間是賊,偷走一切!辈恢窃谀睦锟吹竭@么一句話,心突然顫抖了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傷充斥著我的大腦。
那一刻,跳動的思緒全然不聽使喚,非得將過往一一懷想一遍才肯罷休。
不安的心沿著時光的脈絡尋找溫情的線索,不知為何,匆忙的腳步,竟在你安然的目光中停止了前行。
七年了,第一次那樣深深地,不動聲色的將你回憶。
或許,直到現(xiàn)在我都難以體會你生命的最后三年是怎樣過來的,那時家里就爸爸一個人賺錢,要養(yǎng)活全家五口人的衣食住行,你患了慢性支氣管炎,舍不得花錢去治,嚴重的時候買點藥忍忍就過去了。始終記得夏天你一個人坐在大廳的情形,記得那時你有兩件一模一樣的秋衣,每天都穿著,手里永遠拿著一把蒲扇,就那樣坐著,望著,盼著……
家里未免也太過冷清,我和哥哥都去上學了,爸爸出遠門工作,奶奶更是為了一畝三分地早出晚歸?赡銋s樂此不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坐在那里,不動聲色的將所有的病痛,所有的孤獨都埋在心里,把唯一一份守望留給了我們。
可我們終究年少無知啊,從來沒有注意到要奶奶給你買件新衣服,添一件新外套,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陪著你,在夕陽西下的湖邊散步,談心……
偶爾,你也會背著奶奶藏些“私房錢”,你說是你撿破爛換來的,給我拿去買零食,那時真的好開心,畢竟,對于我們那樣的家庭,零花錢是可望不可求的。看著我們蹦蹦跳跳的'為了一小包零食吵吵鬧鬧,你只是無可奈何的搖頭,嘴里說著:看你們兩個喲!臉上卻露著某種莫可名狀的可能是幸福的笑容。
后來,直到從睡夢中驚醒,聽到奶奶跪在床前哭,我才知道很多事再也來不及了。
那時,對于十三歲的我,并不明白生離死是多么痛徹心扉的事,看到其他人都在哭,一種莫名的酸楚涌上心頭,我也哭,撕心裂肺,似乎想要將你從睡夢中吵醒。
可是,不會了,你不會再醒來,按照你的囑咐,他們將你的靈魂安葬在了山清水秀的故鄉(xiāng),換你永世清寧。
后來,那個守著我們回來的人變成了奶奶,她年紀大了,再也做不動那些粗重的農(nóng)活,也坐在那里,你曾經(jīng)坐過的地方。
過年回家,我都是跟奶奶睡的,她會跟我拉很久很久的家常,這些輕松的話題之間她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卻讓我淚流滿面,她說:死老兒(爺爺)走后,家里太冷清,你們又一個個都在外面,想當年他在的時候,雖然什么都不能做,至少回家有個人陪著……
是呀,至少有個人陪著,如今,奶奶連個陪著的人都沒了。我抱著奶奶,跟她撒嬌:我們這不是回來了嗎,裝作很輕松的笑。其實,心已被淚水掩埋,肯不得自己折壽十年,換你重返人間。
爺爺,我答應你,會用我盡可能的時間去陪伴老奶奶,彌補那些年錯過的陪伴。
上面寫得都是爺爺生病之后的情形,其實他生病之前也是一個溫柔的“美男子”。
很小的時候,我家還在道路崎嶇,買東西還要走十幾里山路的小村莊,家里有一塊荷塘,爺爺每天都會把竹床搬到荷塘邊的棗樹下,然后全家人圍在哪里乘涼。月光下,爺爺總是會給我們講很多很多故事,講的最多的就是牛郎織女,他還經(jīng)常望著天給我們指哪個是牛郎星,哪個是織女星。那個時候的時光,古老而安寧,時間似乎是停止的,只需要帶上一顆純真的心,便可以與日月為伴,與山水為友。
可是如今,我終究找不到了,關于牛郎織女星,關于簡約安寧的童年,可能是換了時間換了地點,可能,我也不再是當初的我了。
姑姑是爺爺?shù)拈L女,她常給我們說起爺爺年輕時候的故事。她說爺爺奶奶當時很窮,卻靠著一雙勤勞的手將她們四兄妹都送到了學堂,念了到了初中;她說每次放學回家都能在石磨子上看到各色的野果子。
爺爺每天上山砍柴不管多累都會為她們準備一些“小零食”;她還說爺爺為了給她準備買作業(yè)本的一塊五毛錢(記不清是多少了,跟現(xiàn)在比,挺少的),從山上背著一擔柴到山下買,扭了腰,還是硬撐著將柴賣了換回她學習需要的錢。
姑姑也算是一個知識分子,她恨不得將所有美好的詞都用在爺爺身上,我知道,那是她對爺爺深深的眷戀。
我又何嘗不是,每次放假都會去老家走走,看看,口頭上是去欣賞山水,感受田園,其實心里有一塊地方是留給爺爺,留給那些年純真的夢境,夢里有一個老人,穿著秋衣,拿著蒲扇,在時光里站成了一塊永不腐朽的豐碑。
爺爺,這一次我又回到了兒時,回到了那個聽你在月下講故事的年紀,你能感受到我深深的思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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