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日志
那片黃色的土地便是我的家鄉(xiāng),那里有我的親人,我的伙伴,和我當(dāng)初最為真摯的夢,而每到深夜想起這一路走來的不易,總會情不自禁的留下幾滴熱淚,但這不是悲傷,因為那些困苦的日子讓我懂得了生活的艱辛,讓我牢記我心中最初的夢想。
(一)梧桐花開
隨著大巴車的啟動聲,車身緩緩向前移動,我的腳步更加的飛快,手中拿著幾件簡單的衣物,踏上了回家的路,望了望道路兩旁已長出綠葉的樹,感嘆時間過得如此飛快,查了查日期,原來已經(jīng)三月多了。
從大巴車窗向外看鄰近的一個村莊,被一片紫紅色的美麗所吸引住,似乎它在我的生命里如此的熟悉,旁邊有個小女孩好奇地問我,那是什么?這么漂亮,好像晚霞!我竟一時叫不上它的名字,我與它相隔的時間與距離太久太遠了。旁邊的老大爺微微笑出了聲,輕輕撫摸小女孩的頭,他告訴我們,那是梧桐開的花,紫紅紫紅的,他還說,那個村里的男孩肯定多吧,家有梧桐樹,引得鳳凰來。
許久,車到了村頭,我望了望那片熟悉的土地,竟沒有那片熟悉的美麗,而我的眼中只是一片青翠,僅僅是綠,有幾棵梧桐,花卻沒有那樣鮮艷,被綠色包裹的嚴嚴實實,綻放不得它的清新與美麗。
回到家,望見那棵熟悉的梧桐,開滿了紫紅的花,我拿了梯子,爬到樹上,折下一枝梧桐花,又看到家里慘淡的境況,不由得心酸了起來,我扭下黃色花蒂,用嘴巴吸了吸,感覺不到兒時的香甜,卻帶著幾絲澀澀的苦味。記得小時候,奶奶總是帶著我在這棵梧桐樹下玩耍,風(fēng)一吹,奶奶總是讓我撿地上落滿的梧桐花,我總是跑到奶奶跟前,用談吐不清的話語跟奶奶說,這個好甜啊。奶奶抱著我,笑瞇瞇地對我說,這是梧桐花當(dāng)然甜嘍,等梧桐樹長大了,給你引個金鳳凰。我當(dāng)時不懂其中的含義,只是從奶奶的眼神看出,奶奶期盼我與梧桐快點長大。
那年深秋,奶奶便得了絕癥,不能進食,直到奶奶走之前還張著嘴,好像想要嘗一嘗梧桐花的清甜,可是深秋時節(jié),梧桐花早已化為泥土了。
我清晰地記得我離開的那一畫面,奶奶用直勾勾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真得讓我好害怕,那眼神真得讓我好痛心,殊不知,那邊是生離死別。奶奶能說話的時候,經(jīng)常對外人說,都這把年紀了,死了怕什么!而每次與我獨處時,都說,我真得不想走,哪怕是看見你上了大學(xué),我心里就沒有什么遺憾了。
我終于畏懼了生與死,我已經(jīng)明白什么是困苦!發(fā)喪前的一天,爺爺坐在梧桐樹下,我心中疑惑,難道奶奶是被這棵梧桐引來的,現(xiàn)在奶奶隨著梧桐花一塊飛走了嗎?那棵不知比我大多少歲的梧桐,就在此時落下葉子,隨風(fēng)搖擺。爺爺說了好多我小時候的事情,說到奶奶在梧桐樹下哄我吃飯,說到爸爸打我的時候,我總是躲到奶奶的身后……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其中有多少美好!就在那一刻,老人深陷的眼窩里溢出了淚水。
每次回家的時候,總是到南邊的老屋里去看看,期盼它開出粉嫩的梧桐花,我覺得它是我的牽掛,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讓我明白在生與死的邊緣之上,該做出怎樣的抉擇,人可以窮,但不可沒有信念。讓我在今后困苦的日子里能夠堅持,即便是再苦再累,因為我知道我的身后是我的親人。
回校的時候,坐在大巴車上,我手中拿著幾朵梧桐花,我想我再一次回來的時候,梧桐花差不多都該落光了吧!我緊緊握住那幾朵梧桐花,想讓它和我容為一體,想讓它在我生命中不再消逝。朝車窗外望去,又一次看見那片晚霞,我情不自禁流下幾滴熱淚,但它灑在我的心頭上是那么的涼!
不一會兒,車到站了,我抹了抹臉上的淚花,昂首大步朝學(xué)校走去。
(二)花開花落
父親還是堅持讓我回到了學(xué)校,我明白父親的艱辛,看得見父親這幾年來揮灑過的汗水。我卻不能夠為這個家做點什么,我的心里很內(nèi)疚。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偶爾會打開窗戶透透氣,一到下雨天,窗臺上就會滲水,很冷。那天沒做課間操,站身想上廁所,突然覺得好陌生,在角落里呆的太久,一出來空曠的世界,看著廣闊的藍天,飄著那幾朵白云,覺得那都不屬于我。就在那一刻,我默默回到我角落的位置上,不被發(fā)現(xiàn),不被打擾,悄悄地流下那幾滴眼淚。
我輟學(xué)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徘徊,惆悵成了那個階段的代名詞。我瞞著父親,我找到一份酒吧服務(wù)員的工作,每每工作到深夜,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感覺到的是無助,感覺到的是一種不知名的落寞。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回家,剛一下車,我看見村子里的路燈一閃一閃的,好像是電壓不穩(wěn)定,仔細一看旁邊,卻看見父親雙手緊搓著,口里冒著熱氣,想必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我叫了一聲,爸。父親扭過頭來,沒答應(yīng)我,熟練接過我手中的衣物,取出一件厚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我想著想著竟然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我在酒吧里日復(fù)一日的工作著,酒吧里的裝飾很漂亮,讓我這個農(nóng)村的孩子有些許驚奇,我有點憧憬,也有點厭倦,在這個物欲橫流、燈紅酒綠的世界,我的身心很疲憊,看著那些所謂有錢人揮金如土的模樣,我只能苦笑。我站在人群當(dāng)中,來來往往的紅男綠女,映襯著閃耀的燈光,空氣中彌漫的是推杯換盞的碰撞聲,那些搖擺的身軀都帶著微微的'醉意,我在想我是否欣喜這樣的世界,為什么我的生活會如此的卑微,我什么我的世界會如此渺。
終于,父親還是接到了學(xué)校里的電話,知道我已經(jīng)輟學(xué),很快父親就找到了我,當(dāng)父親看我的那一瞬間我又害怕了,我不怕父親打我,我害怕父親對我失望,現(xiàn)在當(dāng)時的那個場景,我記得非常清楚,令我終生難忘。我說,爸,對不起,我不想上學(xué)了,我想跟您一塊維持這個家。父親打了我一巴掌,就說了四個字,回去上學(xué)。
于是我便跟著父親回家了,就像往常一樣,我依舊看見村子里的路燈閃著,父親平時就不愛說話,在回來的路上也是如此。我敬畏我的父親,他沒有朱自清的父親的關(guān)心備至,也沒有劉鴻伏父親的那般苦難,但我覺得是父親在我經(jīng)歷生離死別之后,又讓我知道什么是責(zé)
任 ,什么叫堅持。
所以,我才沒有錯過最美好的時光。
(三)讓夢高飛
我慶幸我沒有放棄,如今我來到了大學(xué)。
父親送我來到了學(xué)校 ,當(dāng)父親看見 一群群風(fēng)采翩翩、氣宇軒昂的大學(xué)生時,父親突然有了一種莫大的自卑感,其實我也一樣,看著身旁的同學(xué)身上的名牌,看著他們父母接送他們的車,我此時又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辛酸。
我一直彌補我精神上的欠缺,所以我不追求物質(zhì)上的完美,因為我懂在遠方家里的親人可能比我吃得還要差,比我穿得還要差,我在大學(xué)里的校園里奔跑,我感覺到我是幸福的,但有時還要考慮我的將來。我不怕別人的橫眉冷對,我也不怕別人的冷嘲熱諷,即便是再不堪,但是我的心底里已經(jīng)有了尊嚴。我一直認為,當(dāng)一個人為了生存而放棄尊嚴的時候,自己是頹廢與自棄的,就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一切均會付諸水流風(fēng)塵而了無痕跡。但在萬分之一的可能中,你走上了榮譽的頂端,當(dāng)初放棄尊嚴的行為終將成為你最悔恨和銘記人心的痛苦。所以我艱難地活著,為了榮耀,為了成功,為了夢想。
生活在這里,自己心里也不敢忘記自己的本分,老人常講,男孩要窮養(yǎng),他才知道奮斗。我想是的,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才懂得珍惜,生活的艱辛,才會懂得節(jié)儉。我就是磚瓦一塊小草一棵,但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對自己的自省與澄清。
我想用劉鴻伏的一句話結(jié)尾:為父親,為自己,也為那養(yǎng)育過我的故土,我把所有翻開的日歷都當(dāng)作奮進的風(fēng)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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