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一代才子徐志摩詩意般的人生,瀟灑風流的個性,才華橫溢的詩書,其影響之大、成就之高至今仍令人敬佩難忘!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云彩。
.......
徐志摩
雖然,要說中國新詩的開山人物,大概還輪不上徐志摩,但若要論在新詩上最著名的代表人物,那也許就非他莫屬了。其影響之大成就之高,甚至還可以說是“絕后”,因為新詩開創(chuàng)近百年來,至少目前還無人能超越他。他那首被收入大學(xué)語文課本的《再別康橋》,膾炙人口百讀不厭,其格調(diào)之清新、韻律之整齊、節(jié)奏之明快、意境之華美,一度成為都市時尚青年的必誦功課。
在如今許多年輕人的眼里,詩人徐志摩的形象幾乎就是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因為一些電視報刊就是如此渲染的,說來說去,總不離他與三位漂亮女性的情感故事。其實,徐志摩是一個浪漫的自由主義者,活力充沛,才力過人,同時他又有孩子般的天真與任性,他的一切行為舉止均發(fā)自他純潔的內(nèi)心,無半點虛偽和造作。為了追求“夢想之神圣境界”,他會甘冒世之不韙而竭力與世俗奮爭。之所以此,他說“實求良心之安頓,求人格之確立,求靈魂之救渡耳。”此乃詩人之真性情流露也!
徐志摩與陸小曼
徐志摩在他短短的三十六年人生中,于詩歌、散文、戲劇、小說、翻譯等文學(xué)領(lǐng)域都有不俗的成績,然而他的詩名實在太大了,幾乎掩蓋了他的其他所有才藝。起初,當我們在讀到他的《愛眉小札》影印本時,注意力還只是集中在他那幽美多情的漂亮文筆,對他一手流暢書法并沒有太多的留意。而當我認認真真地讀了徐志摩的一些詩稿、對聯(lián)、扇面、條幅等書法作品后,吃驚之余不禁大嘆:要論及書法,徐志摩絲毫不遜五四文人中的儕輩高手。
粗略看起來,徐志摩的書風和他的詩人氣質(zhì)頗為一致,自然灑脫,如行云流水。仔細讀來,卻感覺他的書法法度嚴謹,訓(xùn)練有素。徐志摩雖出身海寧富商之家,但據(jù)陳從周的《徐志摩年譜》說,他的祖父徐元衡工書法,嫻習掌故;其伯父徐蓉初富收藏,尤多海寧文獻;父親徐申如與南通張季直(謇)極友善,從事實業(yè),在浙江一代很有名。在如此家學(xué)淵源且條件優(yōu)厚的家庭中,聰明的徐志摩四歲即開蒙,先后得到秀才孫蔭軒、貢生查詩溥、桐城派古文家張樹森等鄉(xiāng)宿的指導(dǎo),并受舊詩詞和書法的訓(xùn)練。十五歲進入杭州府中讀書時,徐志摩的成績一直名列全茅。當時的同學(xué)郁達夫曾回憶說,總見他(志摩)在課堂里交頭接耳,平時跳來跳去地和同學(xué)打鬧。更讓郁達夫驚異的是,讀書不用功只喜歡讀小說的他,每每考起作文來總是分數(shù)最高。
這就是天才的徐志摩。早在杭州府中求學(xué)時就已經(jīng)顯露出他的非凡才情,說起來他的第一次婚姻也緣于此,并和書法有關(guān)。
我們都知道徐志摩的元配夫人張幼儀,她的四哥張嘉璈任浙江省都督朱瑞的秘書,一次隨都督到杭州府中視察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學(xué)生的作文寫得非常好,將梁啟超的文筆模仿得惟妙惟肖,而且這學(xué)生的書法峻秀有力,透露出不同一般的才氣,使之大為欣賞。經(jīng)打聽原來這位年輕的士子就是硤石商會會長徐申如的獨生子。四哥愛才心切,當晚就寄了封信給徐申如,提議徐志摩與他的妹妹成親……于是,就促成了徐志摩的一次失敗姻緣。
徐志摩的書法在私塾時就有了良好的基礎(chǔ)訓(xùn)練,他少時書學(xué)顏真卿,行書習《祭侄稿》、二王等,所以我們看他的行書詩稿、尺牘,都是寫得非常的灑脫靈動,神采飛揚。后經(jīng)妻兄張嘉璈介紹,拜梁啟超為師。受先生的影響,他的書法又從晉唐溯流而上,轉(zhuǎn)而汲取了北魏《張猛龍碑》以及《張黑女碑》的挺勁以強骨力。在《徐志摩年譜》一書前有一頁徐志摩的楷書,寫得就很有“張黑女”的風采。該書法錄了他的一段詩句:我不想成仙,蓬萊不是我的分;我只要地面,情愿安分的做人。
有文章說,徐志摩后期還是民國著名詩人、大書法家鄭孝胥的弟子,這我在徐志摩的大字書法中,如“眉軒”、“愛眉小札”等,確實看到有明顯的鄭氏書風,但究竟是得之真?zhèn)鬟是私淑弟子,筆者陋聞寡識,不敢妄作斷論。
命運總是要開人生的玩笑。徐志摩明明不要成仙,只想留在地面,然而偏偏他卻因飛機觸山在空中化鶴而去。他的遽然離去,雖然為世人為親朋好友留下了無盡的遺憾,但對他自己,卻走得非常的瀟灑。據(jù)說他最后一次和劉半農(nóng)喝酒話別時還開玩笑地說:我若飛死,請為我寫副挽聯(lián)。不料竟一語成讖!后劉半農(nóng)守諾寫了一副挽聯(lián):一夕清談成永訣,萬山云霧葬詩魂。
不過,給我印象更深的則是蔡元培先生挽志摩的一聯(lián),曰:談話是詩,舉動是詩,畢生行徑都是詩,詩的意味滲透了,隨遇自有樂土;乘船可死,驅(qū)車可死,斗室坐臥也可死,死于飛機偶然者,不必視為畏途。
我以為,蔡先生此聯(lián)或許更能透出徐志摩的品性以及他走時的那一份從容。徐志摩轟轟烈烈的短暫人生,是詩一般的人生;蛟S他并不在乎天長地久,他在乎的,就是他自己詩句中所說的:“你知道也好,最好你忘記,在這交匯時互放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