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水龍吟白蓮賞析
水龍吟·白蓮
周密
素鸞飛下青冥，舞衣半惹涼云碎。藍(lán)田種玉，綠房迎曉，一奩秋意。擎露盤深，憶君清夜，暗傾鉛水。想鴛鴦?wù)Y(jié)、梨云好夢，西風(fēng)冷、還驚起。應(yīng)是飛瓊仙會。倚涼飆、碧簪斜墜。輕妝斗白，明珰照影，紅衣羞避。霽月三更，粉云千點，靜香十里。聽湘弦奏徹，冰綃偷剪，聚相思淚。
這是詞人感于楊璉真伽發(fā)掘會稽宋帝后陵事而作的，時在次年（1279）。詞中借賦白蓮以托喻后妃，深沉婉折地傾訴了故國之思，遺黎之慟，構(gòu)思新巧，造語工煉，是詠物之作中的佳品。
“素鸞飛下青冥，舞衣半惹涼云碎。”起筆似天外飛來，破空而下，筆勢飛動，取喻新穎。這兩句描模白蓮在風(fēng)中搖曳之姿，極盡物態(tài)，給人以清雅、靈動的美感。“半惹”寫出活潑潑的神態(tài)，又有分寸感，便顯得蘊藉而有趣。次三句是詠本題。藍(lán)田在今陜西，歷來是出產(chǎn)美玉的地方�！八{(lán)田種玉”是巧用字面，以形容綠色秋水中的'蓮花�！坝瘛弊盅艥�，“種”字有生趣，都是極經(jīng)意處�！熬G房迎曉”從李賀“一夜綠房迎白曉”（《牡丹種曲》）詩句變化而成。展玩原詩，此句似憐惜牡丹之孤寂，然則周詞此語亦暗含矜憫蓮花之意？下面“一奩秋意”句，說到時令，點染出清冷的環(huán)境，同前文“涼”字相關(guān)合�！耙粖Y”承“綠房”，意涉宮闈�！扒媛侗P深，憶君涼夜，暗傾鉛水”三句又折進一層。漢武帝嘗造手擎承露盤的金銅仙人，至魏明帝時強行拆離漢宮，欲運往洛陽。傳說拆盤時金銅人潸然淚下。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并序》即賦此事，有“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之句。“擎露盤”三句正隱括李詩，亦同銅仙戀漢之悲也。曰“深”，早“傾”，則其愁怨真可與江河比長，同湖海比深了�！跋滕x鴦?wù)Y(jié)、梨云好夢，西風(fēng)冷、還驚起�！奔娓猩硎乐洹＝枥嬖坪脡簦匆r境況之凄涼；驚起鴛鴦，隱指世事之變，孤索落寞之情更著�！拔黠L(fēng)冷”與“涼云”“秋意”照應(yīng)，可見周詞針縷之密致。
過片，又作奇妙之想，折回本題�！皯�(yīng)是飛瓊仙會”，托諸仙蹤�！耙袥鲲j、碧簪斜墜�！北砥渖駪B(tài)之超脫、閑適；“輕妝斗白，明珰照影”狀其妝飾之明麗典雅�！凹t衣羞避”再用俗艷紅妝之含羞退避，側(cè)筆襯托，以見素娥之豐采，是加重一層的寫法。“霽月三更，粉云千點，靜香十里”詠“白”字，不事雕飾而自然明暢，句法雅切而渾成。歇拍三句歸入怨歌，“相思”揭出一篇主旨�！跋嫦摇�，用湘妃典，“冰綃（潔白之縑）”似兼宋徽趙佶《宴山亭·北行見杏花》之意趣，則君國之愛，亦可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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