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雖帶恨聲,實也徒然。
2、一樹句:意謂蟬雖哀鳴,樹卻自呈蒼潤,像是無情相待。實是隱喻受人冷落。
3、薄宦:官卑職微。
4、梗猶泛:這里是自傷淪落意。
5、蕪已平:荒蕪到了沒脛地步。
譯文
蟬垂下像帽帶一樣的觸角喝的是清冽的露水,
悅耳的叫聲自梧桐林向外遠播。
因為它站得高,聲音自然傳得遠,
并不是借了秋風。
注釋
①垂緌(ruí):古代官帽打結下垂的部分,也指蟬的下巴上與帽帶相似的細嘴。
②清露:清純的露水。古人認為蟬是喝露水生活的,其實是刺吸植物的汁液。
③流響:指連綿不斷的蟬鳴叫的聲音。
④藉(jiè):憑借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蟬本來就因棲息于高枝,難得一飽;它鳴叫不停,卻不受理睬,真是白白辛苦,怨恨無窮啊!耙浴,因。古人誤以為蟬餐風飲露,所以說“高難飽”。“費聲”,指鳴聲頻頻。
就真實情況而言,蟬并非是因身在高處,不肯飛下來乞食而“難飽”;它的鳴叫聲中也沒有什么恨意,這完全是人自己的理解與感受,是其身世之感的寄托。“高”,語義雙關,喻指人的品格高潔。
詩人自許清高,不肯屈就,結果只落得生活困頓,這不就是“高難飽”嗎?他曾向令狐绹等當權者陳情,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和幫助,可最終還是不被人理會,依舊無法擺脫仕途坎坷的困境,這難道不是一場“徒勞”嗎?在這里,蟬已經(jīng)完全人格化了,詩人分明是借其表達自己艱難的身世和處境,所以紀昀說開頭兩句是“意在筆先”。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蟬徹夜悲鳴,叫到五更天,已是聲嘶力竭、稀稀落落,快要斷絕了?墒悄切淠,依舊碧綠青翠,任憑蟬叫得如何凄苦動人,也是無動于衷,真是無情!
蟬聲與樹木的碧綠本來是毫不相干的,詩人卻責怪樹木的冷酷無情。顯然,這同樣是在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抒寫自己的哀告無門、受人冷落。曾經(jīng)有過深交的令狐绹等人本來是可以幫助李商隱的,可是,他們不僅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處處排擠打擊他。在這樣的境況下,詩人怎能不怨恨與激憤。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這兩句轉(zhuǎn)向詩人自敘:我職卑祿薄,到處漂泊,早已丟下的家鄉(xiāng)田園,已是一片荒蕪。
《戰(zhàn)國策·齊策》里有一則故事,桃偶譏笑泥人:“你是用泥土做成的人形,一到發(fā)洪水的時候,你就完了。”泥人說:“我是西岸土做的人,洪水來了,盡管我會沒了人形,但我還可以被沖回西岸家鄉(xiāng)去。而你呢,你是東國桃木做成的人,洪水一來,你還不知道漂泊到哪里去呢?”后來就用“梗泛”來比喻漂泊無定的生涯!肮!,樹木枝條!胺骸,漂流。李商隱長年輾轉(zhuǎn)于各地為他人做幕僚,職位卑微,俸祿微薄,故稱“薄宦”。
“故園蕪已平”,從陶淵明《歸去來辭》的“田園將蕪胡不歸”化用而來。陶淵明做官不如意,想到自己家鄉(xiāng)的田地快要荒蕪了,就辭官而去,歸隱田園,自得其樂。自己也是仕途坎坷,處處碰壁,何不也像陶淵明那樣早日還鄉(xiāng)呢?可是,故園荒蕪,似乎已經(jīng)沒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真是進亦難,退亦難!
這兩句在四處漂泊、前途黯淡的生活身世傾訴中,透露出詩人的失意與蒼涼。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這兩句是作者對蟬說的話:多勞你給我警告,我一家人的生活也和你一樣清寒!熬,指蟬!熬,警醒,這里有觸動的意思。蟬在告誡什么呢?有人說是警告詩人為什么不及早回頭,早歸故園;有人則認為是提醒詩人保持高潔的操守。
此聯(lián)前一句回到詠蟬上來,用擬人手法寫蟬。后一句“君”與“我”對舉,把詠物和抒情結合起來,呼應開頭,首尾圓合。
這是初唐名臣虞世南的一首詠物,詠物中尤多寄托,具有濃郁的象征性。句句寫的是蟬的形體、習性和聲音,而句句又暗示著詩人高潔清遠的品行志趣,物我互釋,詠物的深層意義是詠人。關鍵要把握住蟬的某些別有意味的具體特征,從中找出藝術上的契合點。垂緌,是古代官帽打結下垂的帶子,也指蟬的下巴上與帽帶相似的細嘴。蟬用細嘴吮吸清露,由于語義雙關,暗示著冠纓高官要戒絕腐敗,追求清廉。蟬居住在挺拔疏朗的梧桐上,與那些在腐草爛泥中打滾的蟲類自然不同,因此它的聲音能夠流麗響亮。詩的最后評點道,這完全是由于蟬能夠“居高聲自遠”,而不是由于憑借秋風一類外力所致。這些詩句的弦外之音,它們所隱喻的深層意義無非是說,做官做人應該立身高處,德行高潔,才能說話響亮,聲名遠播。這種居高致遠完全來自人格美的力量,絕非依憑見風使舵,或者什么權勢、關節(jié)和捧場所能得到的。實際上,詠蟬包含著虞世南的夫子自道。他作為唐貞觀年間畫像懸掛在凌煙閣的二十四勛臣之一,名聲在于博學多能,高潔耿介,與唐太宗談論歷代帝王為政得失,能夠直言善諫,為貞觀之治作出獨特貢獻。為此,唐太宗稱他有“五絕”(德行、忠直、博學、文辭、書翰),并贊嘆:“群臣皆如虞世南,天下何憂不理!”從他不是以鯤鵬鷹虎,而是以一只不甚起眼的蟬來自況,也可見其老成謹慎,以及有自知之明。
這首托物寓意的小詩,是唐人詠蟬詩中時代最早的一首,很為后世人稱道。 首句“垂緌飲清露”表面上是寫蟬的形狀與食性,實際上是運用比興手法,暗示自己的顯要身份和清廉的品質(zhì)。蟬的頭部有兩根觸須,形狀似官員系在頸下的帽帶;古人認為蟬棲身高樹,只喝清潔的露水,因而用“飲清露”象征人的品格高潔。其實蟬是靠吸食植物的液汁生活的,哪里可能只喝露水? 次句“流響出疏桐”寫蟬鳴聲。為什么說連續(xù)不斷的蟬鳴聲是從枝葉稀疏的梧桐中傳出來的呢?這是因為梧桐在古人的心目中是一種高貴而靈異的樹,傳說鸞鳳一類的鳥非梧桐不棲,“王者任用賢良,則梧桐生于東廂”。詩人以蟬自比,則其鳴聲也就不同凡響。“桐”前著一“疏”,既讓人感到“流響”的易于流傳,又與末句“秋風”相應。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這是全篇比興寄托的點睛之筆,是從上面兩句引發(fā)出來的議論。意思是“蟬兒棲身高處,聲音自然會傳得很遠。這并不是借助秋風的飛傳”,沈德潛說:“命意自高,詠蟬者每詠其聲,此獨尊其品格! 這一托物寓意的名句,既是寫景,也是抒懷,是唐詩中最早詠蟬的,很為后世稱道。虞世南原是陳隋舊臣,入唐后以文才和德行受到唐太宗的器重,他生性耿直孤傲,不合于世,顯示出一種內(nèi)向、孤僻、深沉的性格特征,虞世南借蟬詠懷,表明自己立身高潔,不需任何憑藉,自會揚名。情景交融,顯得十分和諧自然。這兩句用的是比喻,蟬聲遠傳不是借藉于秋風的傳送,這里所突出強調(diào)的是詩人的人格美,表達了詩人對自己內(nèi)在品格的熱情贊美,表現(xiàn)了一種雍容不迫的風度、氣韻。讀者可從中想像到人格化了的蟬兒那種清華雋朗的高標逸韻,可謂巧妙至極。正像曹丕在《典論o論文》中所言“不做良臣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名聲自傳達于后”!熬痈呗曌赃h。非是藉秋風”展示了一個清狂自負、躊躇滿志的士大夫形象。 施樸華《峴傭說詩》曰:“《三百篇》比興為多,唐人猶得其意。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非是籍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比興不同如此!蓖翘迫,又都是托詠蟬以寄意,由于作者的地位、遭際、氣質(zhì)彼此不同,雖同樣工于比興寄托,卻呈現(xiàn)出殊異的面貌,形成富有個性特征的藝術形象。
人筆下的蟬是人格化了的蟬。三、四句借蟬抒情:品格高潔者,不需借助外力,自能聲名遠播。
首句“垂緌飲清露”,“緌”是古人結在頷下的帽帶下垂部分,蟬的頭部有伸出的觸須,形狀好像下垂的冠纓,故說“垂緌”。古人認為蟬生性高潔,棲高飲露,故說“飲清露”。這一句表面上是寫蟬的形狀與食性,實際上處處含比興象征!按咕q”暗示顯宦身份(古代常以“冠纓”指代貴宦)。這顯貴的身份地位在一般人心目中,是和“清”有矛盾甚至不相容的,但在作者筆下,卻把它們統(tǒng)一在“垂緌飲清露”的形象中了。這“貴”與“清”的統(tǒng)一,正是為三四兩句的“清”無須藉“貴”作反鋪墊,筆意頗為巧妙。
次句“流響出疏桐”寫蟬聲之遠傳。梧桐是高樹,著一“疏”字,更見其枝干的高挺清拔,且與末句“秋風”相應!傲黜憽睜钕s聲的長鳴不已,悅耳動聽,著一“出”字,把蟬聲傳送的意態(tài)形象化了,仿佛使人感受到蟬聲的響度與力度。這一句雖只寫聲,但讀者從中卻可想見人格化了的蟬那種清華雋朗的高標逸韻。有了這一句對蟬聲遠傳的生動描寫,三四兩句的發(fā)揮才字字有根。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這是全篇比興寄托的點睛之筆。它是在上兩句的基礎上引發(fā)出來的詩的議論。蟬聲遠傳,一般人往往以為是藉助于秋風的傳送,詩人卻別有會心,強調(diào)這是由于“居高”而自能致遠。這種獨特的感受蘊含一個真理:立身品格高潔的人,并不需要某種外在的憑藉(例如權勢地位、有力者的幫助),自能聲名遠播,正像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所說的那樣,“不假良史之辭,不托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后。”這里所突出強調(diào)的是人格的美,人格的力量。兩句中的“自”字、“非”字,一正一反,相互呼應,表達出對人的內(nèi)在品格的熱情贊美和高度自信,表現(xiàn)出一種雍容不迫的風度氣韻。唐太宗曾經(jīng)屢次稱賞虞世南的“五絕”(德行、忠直、博學、文詞、書翰),詩人筆下的人格化的“蟬”,可能帶有自況的意味吧。沈德潛說:“詠蟬者每詠其聲,此獨尊其品格。”(《唐詩別裁》)這確是一語破的之論。
清施補華《峴傭說詩》云:“三百篇比興為多,唐人猶得此意。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端不藉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比興不同如此!边@三首詩都是唐代托詠蟬以寄意的名作,由于作者地位、遭際、氣質(zhì)的不同,雖同樣工于比興寄托,卻呈現(xiàn)出殊異的面貌,構成富有個性特征的藝術形象,本詩與駱賓王的《在獄詠蟬》,李商隱的《蟬》成為唐代文壇“詠蟬”詩的三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