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審應(yīng)覽第六
《呂氏春秋》,又稱《呂覽》,是在秦國相邦呂不韋的主持下,集合門客們編撰的一部雜家名著。成書于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前夕。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收集的《呂氏春秋》審應(yīng)覽第六,歡迎大家借鑒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審應(yīng)
一曰──
人主出聲應(yīng)容,不可不審。凡主有識,言不欲先。人唱我和,人先我隨。以其出為之入,以其言為之名,取其實(shí)以責(zé)其名,則說者不敢妄言,而人主之所執(zhí)其要矣。
孔思請行。魯君曰:『天下主亦猶寡人也,將焉之?』孔思對曰:『蓋聞君子猶鳥也,駭則舉。』魯君曰:『主不肖而皆以然也,違不肖,過不肖,而自以為能論天下之主乎?』凡鳥之舉也,去駭從不駭。去駭從不駭,未可知也。去駭從駭,則鳥曷為舉矣?孔思之對魯君也亦過矣。
魏惠王使人謂韓昭侯曰:『夫鄭乃韓氏亡之也,願君之封其後也,此所謂存亡繼絕之義,君若封之則大名。』昭侯患之。公子食我曰:『臣請往對之。』公子食我至於魏,見魏王曰:『大國命弊邑封鄭之後,弊邑不敢當(dāng)也。弊邑為大國所患,昔出公之後聲氏為晉公,拘於銅鞮,大國弗憐也,而使弊邑存亡繼絕,弊邑不敢當(dāng)也!晃和鯌M曰:『固非寡人之志也,客請勿復(fù)言!皇桥e不義以行不義也。魏王雖無以應(yīng),韓之為不義愈益厚也。公子食我之辯,適足以飾非遂過。
魏昭王問於田詘曰:『寡人之在東宮之時,聞先生之議曰:「為聖易!褂兄T乎?』田詘對曰:『臣之所舉也!徽淹踉唬骸喝粍t先生聖于?』田詘對曰:『未有功而知其聖也,是堯之知舜也;待其功而後知其舜也,是市人之知聖也。今詘未有功,而王問詘曰「若聖乎」,敢問王亦其堯邪?』昭王無以應(yīng)。田詘之對,昭王固非曰『我知聖也』耳,問曰『先生其聖乎』,己因以知聖對昭王,昭王有非其有,田詘不察。
趙惠王謂公孫龍曰:『寡人事偃兵十餘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公孫龍對曰:『偃兵之意,兼愛天下之心也。兼愛天下,不可以虛名為也,必有其實(shí)。今藺、離石入秦,而王縞素布總;東攻齊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秦得地而王布總,齊亡地而王加膳,所非兼愛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唤裼腥遂洞,無禮慢易而求敬,阿黨不公而求令,煩號數(shù)變而求靜,暴戾貪得而求定,雖黃帝猶若困。
衛(wèi)嗣君欲重稅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夫聚粟也,將以為民也。其自藏之與在於上奚擇?』薄疑曰:『不然。其在於民而君弗知,其不如在上也;其在於上而民弗知,其不如在民也!环猜牨胤粗T己,審則令無不聽矣。國久則固,固則難亡,今虞、夏、殷、周無存者,皆不知反諸己也。
公子沓相周,申向說之而戰(zhàn)。公子沓訾之曰:『申子說我而戰(zhàn),為吾相也夫?』申向曰:『向則不肖。雖然,公子年二十而相,見老者而使之戰(zhàn),請問孰病哉?』公子沓無以應(yīng)。戰(zhàn)者,不習(xí)也;使人戰(zhàn)者,嚴(yán)駔也。意者恭節(jié)而人猶戰(zhàn),任不在貴者矣。故人雖時有自失者,猶無以易恭節(jié)。自失不足以難,以嚴(yán)駔則可。
重言
二曰──
人主之言,不可不慎。高宗,天子也,即位諒闇,三年不言。卿大夫恐懼,患之。高宗乃言曰:『以余一人正四方,余唯恐言之不類也,茲故不言!还胖熳,其重言如此,故言無遺者。
成王與唐叔虞燕居,援梧葉以為珪,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女。』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請曰:『天子其封虞邪?』成王曰:『余一人與虞戲也!恢芄珜υ唬骸撼悸勚,天子無戲言。天子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混妒撬旆馐逵萦跁x。周公旦可謂善說矣,一稱而令成王益重言,明愛弟之義,有輔王室之固。
荊莊王立三年,不聽而好讔。成公賈入諫。王曰:『不穀禁諫者,今子諫,何故?』對曰:『臣非敢諫也,願與君王讔也。』王曰:「胡不設(shè)不穀矣!粚υ唬骸河续B止於南方之阜,三年不動不飛不鳴,是何鳥也?』王射之曰:『有鳥止於南方之阜,其三年不動,將以定志意也;其不飛,將以長羽翼也;其不鳴,將以覽民則也。是鳥雖無飛,飛將沖天;雖無鳴,鳴將駭人。賈出矣,不穀知之矣。』明日朝,所進(jìn)者五人,所退者十人。群臣大說,荊國之眾相賀也。故詩曰:『何其久也,必有以也,何其處也,必有與也』,其莊王之謂邪?成公賈之讔也,賢於太宰嚭之說也。太宰嚭之說,聽乎夫差,而吳國為墟;成公賈之讔,喻乎荊王,而荊國以霸。
齊桓公與管仲謀伐莒,謀未發(fā)而聞於國,桓公怪之曰:『與仲父謀伐莒,謀未發(fā)而聞於國,其故何也?』管仲曰:『國必有聖人也!换腹唬骸鹤@!日之役者,有執(zhí)蹠檯而上視者,意者其是邪?』乃令復(fù)役,無得相代。少頃,東郭牙至。管仲曰:『此必是已!荒肆钯e者延之而上,分級而立。管子曰:『子邪言伐莒者?』對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對曰:『臣聞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對曰:『臣聞君子有三色:顯然喜樂者,鐘鼓之色也;湫然清靜者,衰絰之色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兵革之色也。日者臣望君之在臺上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此兵革之色也。君呿而不(口金),所言者「莒」也;君舉臂而指,所當(dāng)者莒也。臣竊以慮諸侯之不服者,其惟莒乎。臣故言之!环捕勔月曇玻癫宦勂渎,而以其容與臂,是東郭牙不以耳聽而聞也;腹、管仲雖善匿,弗能隱矣。故聖人聽於無聲,視於無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
精諭
三曰──
聖人相諭不待言,有先言言者也。海上之人有好蜻者,每居海上,從蜻游,蜻之至者,百數(shù)而不止,前後左右盡蜻也,終日玩之而不去。其父告之曰:『聞蜻皆從女居,取而來,吾將玩之!幻魅罩I,而蜻無至者矣。
勝書說周公旦曰:『廷小人眾,徐言則不聞,疾言則人知之,徐言乎?疾言乎?』周公旦曰:『徐言。』勝書曰:『有事於此,而精言之而不明,勿言之而不成,精言乎?勿言乎?』周公旦曰:『勿言!还蕜贂芤圆谎哉f,而周公旦能以不言聽,此之謂不言之聽。不言之謀,不聞之事,殷雖惡周,不能疵矣。口(口昏)不言,以精相告,紂雖多心,弗能知矣。目視於無形,耳聽於無聲,商聞雖眾,弗能窺矣。同惡同好,志皆有欲,雖為天子,弗能離矣。
孔子見溫伯雪子,不言而出。子貢曰:『夫子之欲見溫伯雪子好矣,今也見之而不言,其故何也?』孔子曰:『若夫人者,目擊而道存矣,不可以容聲矣。』故未見其人而知其志,見其人而心與志皆見,天符同也。聖人之相知,豈待言哉?
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與微言乎?』孔子不應(yīng)。白公曰:『若以石投水奚若?』孔子曰:『沒人能取之!话坠唬骸喝粢运端扇?』孔子曰:『淄、澠之合者,易牙嘗而知之!话坠唬骸喝粍t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胡為不可?唯知言之謂者為可耳!话坠サ靡病V^則不以言矣。言者,謂之屬也。求魚者濡,爭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淺智者之所爭則末矣。此白公之所以死於法室。
齊桓公合諸侯,衛(wèi)人後至。公朝而與管仲謀伐衛(wèi),退朝而入,衛(wèi)姬望見君,下堂再拜,請衛(wèi)君之罪。公曰:『吾於衛(wèi)無故,子曷為請?』對曰:『妾望君之入也,足高氣彊,有伐國之志也;見妾而有動色,伐衛(wèi)也!幻魅站,揖管仲而進(jìn)之。管仲曰:『君舍衛(wèi)乎?』公曰:『仲父安識之?』管仲曰:『君之揖朝也恭,而言也徐,見臣而有慚色,臣是以知之!痪唬骸荷啤V俑钢瓮,夫人治內(nèi),寡人知終不為諸侯笑矣!换腹阅湔卟谎砸,今管子乃以容貌音聲,夫人乃以行步氣志,桓公雖不言,若暗夜而燭燎也。
晉襄公使人於周曰:『弊邑寡君寢疾,卜以守龜曰:「三塗為祟!贡滓毓丫瓜鲁碱娊逋径砀Q伞!惶熳釉S之。朝,禮使者事畢,客出。萇弘謂劉康公曰:『夫祈福於三塗,而受禮於天子,此柔嘉之事也,而客武色,殆有他事,願公備之也!粍⒖倒速尤周囎涫恳源。晉果使祭事先,因令楊子將卒十二萬而隨之,涉於棘津,襲聊阮、梁、蠻氏,滅三國焉。此形名不相當(dāng),聖人之所察也,萇弘則審矣。故言不足以斷小事,唯知言之謂者可為。
離謂
四曰──
言者,以諭意也。言意相離,兇也。亂國之俗,甚多流言,而不顧其實(shí),務(wù)以相毀,務(wù)以相譽(yù),毀譽(yù)成黨,眾口熏天,賢不肖不分,以此治國,賢主猶惑之也,又況乎不肖者乎?惑者之患,不自以為惑,故惑惑之中有曉焉,冥冥之中有昭焉。亡國之主,不自以為惑,故與桀、紂、幽、厲皆也。然有亡者國,無二道矣。
鄭國多相縣以書者。子產(chǎn)令無縣書,鄧析致之。子產(chǎn)令無致書,鄧析倚之。令無窮,則鄧析應(yīng)之亦無窮矣。是可不可無辨也?刹豢蔁o辨,而以賞罰,其罰愈疾,其亂愈疾,此為國之禁也。故辨而不當(dāng)理則偽,知而不當(dāng)理則詐,詐偽之民,先王之所誅也。理也者,是非之宗也。
洧水甚大,鄭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請贖之,其人求金甚多,以告鄧析。鄧析曰:『安之。人必莫之賣矣。』得死者患之,以告鄧析。鄧析又答之曰:『安之。此必?zé)o所更買矣!环騻页颊,有似於此也。夫無功不得民,則以其無功不得民傷之;有功得民,則又以其有功得民傷之。人主之無度者,無以知此,豈不悲哉?比干、萇弘以此死,箕子、商容以此窮,周公、召公以此疑,范蠡、子胥以此流,死生存亡安危,從此生矣。
子產(chǎn)治鄭,鄧析務(wù)難之,與民之有獄者約,大獄一衣,小獄襦(衣夸)。民之獻(xiàn)衣襦(衣夸)而學(xué)訟者,不可勝數(shù)。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所欲勝因勝,所欲罪因罪。鄭國大亂,民口讙譁。子產(chǎn)患之,於是殺鄧析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律乃行。今世之人,多欲治其國,而莫之誅鄧析之類,此所以欲治而愈亂也。
齊有事人者,所事有難而弗死也,遇故人於塗。故人曰:『固不死乎?』對曰:『然。凡事人以為利也。死不利,故不死!还嗜嗽唬骸鹤由锌梢砸娙撕?』對曰:『子以死為顧可以見人乎?』是者數(shù)傳。不死於其君長,大不義也,其辭猶不可服,辭之不足以斷事也明矣。夫辭者,意之表也。鑒其表而棄其意,悖。故古之人,得其意則舍其言矣。聽言者以言觀意也。聽言而意不可知,其與橋言無擇。
齊人有淳于髡者,以從說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乘,將使之荊。辭而行,有以橫說魏王,魏王乃止其行。失從之意,又失橫之事。夫其多能不若寡能,其有辯不若無辯。周鼎著倕而齕其指,先王有以見大巧之不可為也。
淫辭
五曰──
非辭無以相期,從辭則亂。亂辭之中又有辭焉,心之謂也。言不欺心,則近之矣。凡言者,以諭心也。言心相離,而上無以參之,則下多所言非所行也,所行非所言也。言行相詭,不祥莫大焉。
空雄之遇,秦、趙相與約約曰:『自今以來,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居無幾何,秦興兵攻魏,趙欲救之。秦王不說,使人讓趙王曰:『約曰「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今秦欲攻魏,而趙因欲救之,此非約也!悔w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以告公孫龍。公孫龍曰:『亦可以發(fā)使而讓秦王曰:「趙欲救之,今秦王獨(dú)不助趙,此非約也!埂
孔穿、公孫龍相與論於平原君所,深而辯,至於藏三牙,公孫龍言藏之三牙甚辯,孔穿不應(yīng),少選,辭而出。明日,孔穿朝。平原君謂孔穿曰:『昔者公孫龍之言甚辯!豢状┰唬骸喝弧啄芰畈厝酪。雖然難。願得有問於君,謂藏三牙甚難而實(shí)非也,謂藏兩牙甚易而實(shí)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將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不應(yīng)。明日,謂公孫龍曰:『公無與孔穿辯!
荊柱國莊伯令其父『視曰』,日『在天』;『視其奚如』?曰『正圓』;『視其時』,日『當(dāng)今』。令謁者『駕』,曰『無馬』。令涓人『取冠』,『進(jìn)上』。問『馬齒』,圉人曰『齒十二與牙三十』。
人有任臣不亡者,臣亡,莊伯決之,任者無罪。
宋有澄子者,亡緇衣,求之塗,見婦人衣緇衣,援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緇衣!粙D人曰:『公雖亡緇衣,此實(shí)吾所自為也!怀巫釉唬骸鹤硬蝗缢倥c我衣。昔吾所亡者,紡緇也。今子之衣,禪緇也。以襌緇當(dāng)紡緇,子豈不得哉?』
宋王謂其相唐鞅曰:『寡人所殺戮者眾矣,而群臣愈不畏,其故何也?』唐鞅對曰:『王之所罪,盡不善者也。罪不善,善者故為不畏。王欲群臣之畏也,不若無辨其善與不善而時罪之,若此則群臣畏矣。』居無幾何,宋君殺唐鞅。唐鞅之對也,不若無對。
惠子為魏惠王為法。為法已成,以示諸民人,民人皆善之。獻(xiàn)之惠王,惠王善之,以示翟翦。翟翦曰:『善也!换萃踉唬骸嚎尚行?』翟翦曰:『不可!换萃踉唬骸荷贫豢尚,何故?』翟翦對曰:『今舉大木者,前呼輿謣,後亦應(yīng)之,此其於舉大木者善矣,豈無鄭、衛(wèi)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國亦木之大者也!
不屈
六曰──
察士以為得道則未也。雖然,其應(yīng)物也,辭難窮矣。辭雖窮,其為禍福猶未可知。察而以達(dá)理明義,則察為福矣;察而以飾非惑愚,則察為禍矣。古者之貴善御也,以逐暴禁邪也。
魏惠王謂惠子曰:『上世之有國,必賢者也。今寡人實(shí)不若先生,願得傳國!换葑愚o。王又固請曰:『寡人莫有之國於此者也,而傳之賢者,民之貪爭之心止矣。欲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换葑釉唬骸喝敉踔,則施不可而聽矣。王固萬乘之主也,以國與人猶尚可。今施,布衣也,可以有萬乘之國而辭之,此其止貪爭之心愈甚也!换萃踔^惠子曰『古之有國者,必賢者也』。夫受而賢者舜也,是欲惠子之為舜也;夫辭而賢者許由也,是惠子欲為許由也;傳而賢者堯也,是惠王欲為堯也。堯、舜、許由之作,非獨(dú)傳舜而由辭也,他行稱此。今無其他,而欲為堯、舜、許由,故惠王布冠而拘於鄄,齊威王幾弗受,惠子易衣變冠,乘輿而走,幾不出乎魏境。凡自行不可以幸,為必誠。
匡章謂惠子於魏王之前曰:『蝗螟,農(nóng)夫得而殺之,奚故?為其害稼也。今公行,多者數(shù)百乘,步者數(shù)百人;少者數(shù)十乘,步者數(shù)十人。此無耕而食者,其害稼亦甚矣。』惠王曰:『惠子施也,難以辭與公相應(yīng)。雖然,請言其志;葑釉唬骸附裰钦撸蛘卟俅蠛B乎城上,或負(fù)畚而赴乎城下,或操表掇以善睎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使工女化而為絲,不能治絲;使大匠化而為木,不能治木;使聖人化而為農(nóng)夫,不能治農(nóng)夫。施而治農(nóng)夫者也」。公何事比施於螣螟乎?』惠子之治魏為本,其治不治。當(dāng)惠王之時,五十戰(zhàn)而二十?dāng),所殺者不可勝?shù),大將、愛子有禽者也。大術(shù)之愚,為天下笑,得舉其諱,乃請令周太史更著其名。圍邯鄲三年而弗能取,士民罷潞,國家空虛,天下之兵四至。眾庶誹謗,諸侯不譽(yù),謝於翟翦而更聽其謀,社稷乃存。名寶散出,土地四削,魏國從此衰矣。仲父,大名也;讓國,大實(shí)也。說以不聽、不信。聽而若此,不可謂工矣。不工而治,賊天下莫大焉,幸而獨(dú)聽於魏也。以賊天下為實(shí),以治之為名,匡章之非,不亦可乎?
白圭新與惠子相見也,惠子說之以彊,白圭無以應(yīng);葑映觥0坠绺嫒嗽唬骸喝擞行氯D者,婦至,宜安矜煙視媚行。豎子操蕉火而鉅,新婦曰:「蕉火大鉅!谷腱堕T,門中有歛陷,新婦曰:「塞之,將傷人之足!勾朔遣槐阒沂弦,然而有大甚者。今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說我有大甚者!换葑勇勚唬骸翰蝗弧T娫唬骸笎疸┚,民之父母」。愷者,大也;悌者,長也。君子之德,長且大者,則為民父母。父母之教子也,豈待久哉?何事比我於新婦乎?詩豈曰「愷悌新婦」哉?』誹汙因汙,誹辟因辟,是誹者與所非同也。白圭曰『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說我有大甚者』,惠子聞而誹之,因自以為為之父母,其非有甚於白圭亦有大甚者。
應(yīng)言
七曰──
白圭謂魏王曰:『市丘之鼎以烹雞,多洎之則淡而不可食,少洎之則焦而不熟,然而視之蝺焉美無所可用;葑又裕兴旗洞。』惠子聞之曰:『不然。使三軍饑而居鼎旁,適為之甑,則莫宜之此鼎矣!话坠缏勚唬骸簾o所可用者,意者徒加其甑邪?』白圭之論自悖,其少魏王太甚。以惠子之言蝺焉美無所可用,是魏王以言無所可用者為仲父也,是以言無所用者為美也。
公孫龍說燕昭王以偃兵。昭王曰:『甚善。寡人願與客計之。』公孫龍曰:『竊意大王之弗為也!煌踉唬骸汉喂?』公孫龍曰:『日者大王欲破齊,諸天下之士,其欲破齊者,大王盡養(yǎng)之;知齊之險阻要塞君臣之際者,大王盡養(yǎng)之;雖知而弗欲破者,大王猶若弗養(yǎng);其卒果破齊以為功。今大王曰「我甚取偃兵」。諸侯之士,在大王之本朝者,盡善用兵者也,臣是以知大王之弗為也!煌鯚o以應(yīng)。
司馬喜難墨者師於中山王前以非攻,曰:『先生之所術(shù)非攻夫?』墨者師曰:『然。』曰:『今王興兵而攻燕,先生將非王乎?』墨者師對曰:『然則相國是攻之乎?』司馬喜曰:『然。』墨者師曰:『今趙興兵而攻中山,相國將是之乎?』司馬喜無以應(yīng)。
路說謂周頗曰:『公不愛趙,天下必從!恢茴H曰:『固欲天下之從也。天下從則秦利也。』路說應(yīng)之曰:『然則公欲秦之利夫?』周頗曰:『欲之!宦氛f曰:『公欲之,則胡不為從矣?』
魏令孟卬割絳、汾、安邑之地以與秦王。王喜,令起賈為孟卬求司徒於魏王。魏王不說,應(yīng)起賈曰:『卬,寡人之臣也。寡人寧以臧為司徒,無用卬。願大王之更以他人詔之也。』起賈出,遇孟卬於廷,曰:『公之事何如?』起賈曰:『公甚賤於公之主。公之主曰「寧用臧為司徒,無用公」。』孟卬入見,謂魏王曰:『秦客何言?』王曰:『求以女為司徒!幻蠀n曰:『王應(yīng)之謂何?』王曰:『寧以臧,無用卬也!幻蠀n太息曰:『宜矣王之制於秦也。王何疑秦之善臣也?以絳、汾、安邑令負(fù)牛書與秦,猶乃善牛也。卬雖不肖,獨(dú)不如牛乎?且王令三將軍為臣先曰「視卬如身」,是臣重也。令二輕臣也,令臣責(zé),卬雖賢固能乎?』居三日,魏王乃聽起賈。凡人主之與其大官也,為有益也。今割國之錙錘矣,而因得大官,且何地以給之?大官,人臣之所欲也。孟卬令秦得其所欲,秦亦令孟卬得其所欲,責(zé)以償矣,尚有何責(zé)?魏雖彊猶不能責(zé)無責(zé),又況於弱?魏王之令乎孟卬為司徒以棄其責(zé)則拙也。
秦王立帝,宜陽令許綰誕魏王,魏王將入秦。魏敬謂王曰:『以河內(nèi)孰與梁重?』王曰:『梁重!挥衷唬骸毫菏肱c身重?』王曰:『身重。』又曰:『若使秦求河內(nèi),則王將與之乎?』王曰:『弗與也!晃壕丛唬骸汉觾(nèi),三論之下也。身,三論之上也。秦索其下而王弗聽,索其上而王聽之,臣竊不取也!煌踉唬骸荷跞!荒溯z行。秦雖大勝於長平,三年然後決,士民倦,糧食。當(dāng)此時也,兩周全,其北存。魏舉陶削衛(wèi),地方六百,有之勢是,而入大蚤,奚待於魏敬之說也?夫未可以入而入,其患有將可以入而不入,入與不入之時,不可不熟論也。
具備
八曰──
今有羿、逢蒙,繁弱於此,而無弦,則必不能中也。中非獨(dú)弦也,而弦為弓中之具也。夫立功名亦有具,不得其具,賢雖過湯、武,則勞而無功矣。湯嘗約於郼薄矣,武王嘗窮於畢裎矣,伊尹嘗居於庖廚矣,太公嘗隱於釣魚矣,賢非衰也,智非愚也,皆無其具也。故凡立功名,雖賢必有其具然後可成。
宓子賤治亶父,恐魯君之聽讒人,而令己不得行其術(shù)也。將辭而行,請近吏二人於魯君,與之俱至於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賤令吏二人書。吏方將書,宓子賤從旁時掣搖其肘。吏書之不善,則宓子賤為之怒。吏甚患之,辭而請歸。宓子賤曰:『子之書甚不善,子勉歸矣。』二吏歸報於君,曰:『宓子不可為書。』君曰:『何故?』吏對曰:『宓子使臣書,而時掣搖臣之肘,書惡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辭而去也。』魯君太息而歎曰:『宓子以此諫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亂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術(shù),必數(shù)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幾過!凰彀l(fā)所愛,而令之亶父,告宓子曰:『自今以來,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於亶父者,子決為之矣。五歲而言其要!诲底泳粗Z,乃得行某術(shù)於亶父。三年,巫馬旗短褐衣弊裘,而往觀化於亶父,見夜?jié)O者,得則舍之。巫馬旗問焉,曰:『漁為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對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魚也。所舍者小魚也!晃遵R旗歸,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民闇行,若有嚴(yán)刑於旁。敢問宓子何以至於此?』孔子曰:『丘嘗與之言曰:「誠乎此者刑乎彼」。宓子必行此術(shù)於亶父也!环蝈底又眯写诵g(shù)也,魯君後得之也。魯君後得之者,宓子先有其備也。先有其備,豈遽必哉?此魯君之賢也。三月嬰兒,軒冕在前,弗知欲也,斧鉞在後,弗知惡也,慈母之愛諭焉,誠也。故誠有誠乃合於情,精有精乃通於天。乃通於天,水木石之性,皆可動也,又況於有血?dú)庹吆?故凡說與治之務(wù)莫若誠。聽言哀者,不若見其哭也;聽言怒者,不若見其鬥也。說與治不誠,其動人心不神。
作品概括
《呂氏春秋》是戰(zhàn)國末期呂不韋重要的巨著,公元前239年左右完成,當(dāng)時正是秦國統(tǒng)一六國的前夕。其書“基本上以儒家為宗,取各家之長而棄其短,所以能成一家之言。”是秦漢雜家的代表作之一。呂不韋是秦國一代名相,任職于戰(zhàn)國末年。呂因散盡家財幫助在趙國為人質(zhì)的嬴異人立嫡有大功勞,在異人繼位為秦莊襄王后,被任用為秦國丞相。
在戰(zhàn)國時期,魏國有信陵君,楚國有春申君,趙國有平原君,齊國有孟嘗君,他們都禮賢下士,結(jié)交賓客。并在這方面要爭個高低上下。呂不韋認(rèn)為秦國如此強(qiáng)大,所以他也招來了文人學(xué)士,給他們優(yōu)厚的待遇,門下多達(dá)三千人。與四公子不同的是,呂不韋招攬門客,并不甚看重勇夫猛士,卻十分注重文才。原來,呂不韋有他自己的見解。他素來善于謀略,瞧不起那些頭腦簡單的勇夫。再說秦國猛將如云,軍力強(qiáng)大,沒有必要再蓄養(yǎng)征殺之士,還有一個原因,其時許多善辯之士紛紛著書立說,廣為流傳,不但天下聞名,還可傳之后世,永垂青史,這一點(diǎn)尤其令呂不韋眼熱。呂不韋本是商人出身,沒有條件去著書立說,但他可以借助這些擅長舞文弄墨的門人,來實(shí)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和愿望。那時各諸侯國有許多才辯之士,像荀卿那班人,著書立說,流行天下。
待到一切準(zhǔn)備就緒,呂不韋就令門下凡能撰文者,每人把自己所聞所見和感想都寫出來。等到文章交上來后,五花八門,寫什么的`都有,古往今來、上下四方、天地萬物、興廢治亂、士農(nóng)工商、三教九流,全都有所論及,許多文章還有重復(fù)。呂不韋又挑選幾位高手對這些文章進(jìn)行篩選、歸類、刪定,綜合在一起成書,取名叫《呂氏春秋》。呂不韋對此書十分看重,他自己認(rèn)為這部號稱《呂氏春秋》的書是杰作,夸口說該書是包攬了“天地、萬物、古今”的奇書。例如在相當(dāng)全書總序的《序意篇》中就這樣寫道:“凡十二紀(jì)者,所以紀(jì)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夭吉兇也,上揆之天、下驗(yàn)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睘榱司媲缶,也是為擴(kuò)大影響,呂不韋還想出一個絕妙的宣傳該書的辦法,他請人把全書謄抄整齊,懸掛在首都咸陽城門,聲稱如果有誰能改動一字,即賞給千金。消息傳開后,人們蜂擁前去,包括諸侯各國的游士賓客在內(nèi),卻沒有一個人能對書上文字加以改動。當(dāng)然,這不一定就證明《呂氏春秋》字字珠璣,達(dá)到了盡善盡美的程度,而很可能是因?yàn)槿藗兌季次穮尾豁f的權(quán)勢,沒有人愿意出頭罷了。不過,這樣一搞,其轟動效應(yīng)卻是巨大的,《呂氏春秋》和呂不韋的大名遠(yuǎn)播東方諸國。
值得一提的是,這部作于戰(zhàn)國時期的大作,其中保存了不少古代的遺文佚事和思想觀念,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呂氏春秋》以道為主融合了先秦各派學(xué)說,“兼儒墨,合名法”,體現(xiàn)了儒家的優(yōu)點(diǎn)與特色。呂不韋借門客之手撰寫《呂氏春秋》,雖主要靠借他人之光提高其形象,但在文化事業(yè)上確實(shí)是作了件大好事,功不可沒。呂不韋自己認(rèn)為其中包括了天地萬物古往今來的事理,所以稱之為《呂氏春秋》。 “刻舟求劍”的故事就出自《呂氏春秋·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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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閱讀理解05-01